肖一鸣的声音是正常打电话的音量,没有刻意放低,这句话说完,站得近的几个人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程漠接过老板装好的栗子,站到了他身边。
“姑姑你方便的话,帮我跟我妈说说,”肖一鸣伸手拿过程漠手里的纸袋抱在怀里,“我能理解她的感受,也很后悔那天跟她吵,但这件事我实在没办法再退,我没有可退的路了。”
挂掉电话后,肖一鸣轻轻叹了口声,把手机放回兜里,捧起纸袋把脸凑到袋口吸了吸气:“香。”
“吃吧,趁热。”程漠说,想搂搂他的肩,但抬了胳膊又放下了。
肖一鸣觉察到了他的动作,啃着一颗栗子看了他一眼。
程漠啧了一声,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还往自己身上拽了拽。
肖一鸣没什么反应,跟他一块儿往前走了一段之后才说了一句:“能调整一下步子吗?”
“嗯?”程漠看着他。
“这么我左脚你右脚地走,你撞得不难受啊?”肖一鸣说。
“哦,没顾得上感受,”程漠低头看了看,小跳了一下把步子换成了跟他一致的方向,“光兴奋了。”
“……你沸点真低。”肖一鸣说。
“看是谁。”程漠笑笑。
肖一鸣没出声,边吃边走,一条街没走完,袋子吃空了,他按老样子把放在兜里的栗子壳放回袋子里。
程漠正想着打个车去吃饭,肖一鸣捏捏袋子说了一句:“太会说话的人我会觉得没安全感。”
程漠顿了顿:“是指我吗?”
“嗯。”肖一鸣点头。
“这么直白,”程漠笑笑,想了想,“那我改。”
“这么干脆?”肖一鸣把袋子扔进垃圾箱。
“有什么可不干脆的,我又不是只会说,”程漠站下,扳了扳他的肩,“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碰到过这样的人,不过这事儿得分不同情况。”
“哦。”肖一鸣把手套戴好。
“我不是随便看到一个人就去追,说几句好听的骗上床了就算目标达成,”程漠说,“要这样我随便能找着一大堆。”
肖一鸣打量了他一下:“是,条件挺好的。”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到联系上你,过了多久?这中间我一次正经的都没谈过,老觉得万一明天就碰到你了呢,那我不是还得费劲跟人分个手的,”程漠说,“你不爱听那些话,我可以不说,但你不能因为这些话就对我有什么联想,对我不公平。”
“哦。”肖一鸣看着他。
“哦什么哦,听明白了没啊?”程漠皱着眉。
“听明白了,”肖一鸣点了点头,“要透过你的嘴看到你的心。”
“……你这么一说怎么有点儿吓人?”程漠乐了。
“好像是。”肖一鸣也笑了。
“那我先说好,如果我不能嘴上过瘾,我就只能行动上过瘾了。”程漠说。
“怎么过?”肖一鸣问。
“比如我想说你真挺好玩的,比仓鼠还可爱,”程漠说,“但你不乐意听的话,我就只能……”
程漠说着凑过去在肖一鸣脑门儿上亲了一下:“这样了。”
肖一鸣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半天才说了一句:“这是为你占便宜找借口吧?”
“不服占回来,”程漠看到有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招了招手,“走,带你吃饭去。”
出租车上暖气很足,司机是个热情似火的青年,没听收音机,听的是摇滚,开得还挺大声。
一上车程漠就觉得这车开半道得散架。
“大哥,”程漠说了地址之后又半喊着说,“您这音响不错,直入心房。”
“嗨,这是为小情侣们准备的,方便他们后座上情话来回腻呢,”司机笑着说,“我关小声点儿。”
“不用不用,”程漠说,“我们也腻会儿。”
“哟,”司机往后视镜里瞅了一眼,“你俩一对儿啊?”
“是啊。”程漠点头。
“时代真是不同了啊,”司机笑了起来,“挺般配的,挺般配的。”
“好眼力。”程漠竖了竖拇指,靠回了肖一鸣身边。
肖一鸣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回家过年?”
“不回啊,都跟我妈说好了,”程漠说,“要是你愿意去我家过年,我妈也会欢迎的。”
“过年还是算了,”肖一鸣的手指在日历上胡乱地划拉着,“我还没一个人过过年呢。”
程漠转过脸瞅着他。
“哦,”肖一鸣又说,“我还没两个人过过年呢。”
“对了,”程漠笑着说,“我跟没跟你说我去订三十儿晚上的桌,人一听俩人都不给订,最后我在我们学校对面的成都小吃订的桌,老板一家今年在这边过年,可以给做。”
肖一鸣一听就乐了,笑了好半天:“真的吗?”
“真的,老板说店里的桌随便挑,就是菜别点太高级的,他们做不出来,”程漠说,“我说吃火锅。”
“好,”肖一鸣笑着点点头,“你是怎么找到他家的啊?”
“我不是打电话问大的饭店么,结果都说满了,要不就是接待不了俩人的,”程漠说,“我就想如果大饭店不行,就小点儿的呗,我就跑我们学校外面那条街一家一家问了,结果他家正好,老板还挺高兴呢。”
“谢谢啊。”肖一鸣说。
“能不能有点儿实质性的感谢。”程漠看着他。
肖一鸣往后躲了躲:“……不能。”
“没实质到你想的那个程度,”程漠笑着在他手上轻轻弹了一下,“我摸摸这儿。”
“哦,手啊,”肖一鸣愣了愣,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拿去吧。”
程漠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一块儿揣到了兜里,挺满足地舒了一口气:“你说你是真的有点儿傻呢,还是假的?”
“真的吧。”肖一鸣想了想。
程漠没忍住笑了,肖一鸣绷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跟着也笑了起来:“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