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不夜天,庄络胭靠稳稳前行步辇上,看着空中炸开烟花,不知怎突然想到淑贵妃前些日子说话,如烟花般绚烂却又转瞬即逝。
女人青春年华短暂,刚出生是不懂事稚儿,待懂事了还没有享受多少少女天真,便要成亲生子,然后余生便献给了丈夫,孩子,丈夫父母。三从四德,宽容大度,是女人一生恪守本分,管她男人三妻四妾、花天酒地,甚至完全不把她放眼里。
后宫女人除了比其他女人多了几分尊贵与奢华外,比普通女人为凄凉,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庄络胭是个识趣却有贪生怕死之人,所以她遵守游戏规则,努力让自己过得好。有时候当人没有退路时,便不能与老天较劲。
“主子,泰和殿要到了,”云夕见庄络胭神情恍惚,压低声音提醒道,“奴婢瞧着前面似乎是徐昭容。”
庄络胭回过神,看着从对面行来徐昭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徐昭容容貌并不是绝色,难得是身上那抹娇弱风流,她也知道自己容貌后宫中算不得上等,所以很懂得突出自己优势。所以今天着一身纯白纱缎罗裙,配着鹅黄披风,是让人觉得弱不禁风。只是看到庄络胭装束时,她心里却有些膈应起来。
没有一个女人喜欢看见另一个女人适合自己喜欢颜色,徐昭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庄络胭穿得恰到好处,这雪色红梅襦裙配白狐裘,不仅让人心生几分怜惜又不失华贵,出现今晚场合恰到好处。
庄络胭看着徐昭容却忍不住打个寒噤,这大冬天就穿这么些,也真不知道是美丽动人还是冻人了?谁说徐昭容娇弱,这种天气里穿这么少,只有铁血真御姐才抗得住。
“昭充仪妹妹,”徐昭容矜持颔首,但是她坐步辇却半点不含糊行庄络胭前方。待风起,让她披风下裙摆夜色中摇曳,颇有几分味道。
默默抽了一口气,庄络胭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狐裘,确定漏不进一丝寒风,才又面带笑意重摆回优雅坐姿。
行进泰和殿前,庄络胭下了步辇,扶着云夕手缓缓从右侧门进去,传唱太监见到她,低下头大声道:“昭充仪到!”
庄络胭进殿,看到现场居然是男女分左右坐,不过整个殿很大,中间还搭建着台子,男女隔着不短距离。瞧这样子,这个朝代男女大防并没有前世历史上某些朝代变态,至少这种情况下男女是待一个地儿。
又是一番互相请安,庄络胭自己座位上坐下,小心掩饰着看向坐上首皇帝,不曾想对方竟也看她,微微一愣后,露出一个羞涩笑意,转而垂首看自己手腕上玉镯,却不小心把手撞到桌沿,脸上笑疼得扭曲起来。
“嗤,”封谨端起酒杯,想要掩饰自己笑意,后还是逸出了一声轻笑。
皇后转首看了眼皇帝,转而回头看向安静坐一边庄络胭,眉头微挑笑道:“皇上,今日天寒,昭充仪从熙和宫赶过来,又有身孕,不如赐她一碗热奶茶暖暖身子。”
“一切由皇后做主便是。”封谨敛了脸上笑意,看也不看庄络胭。
皇后笑容不变,招手让宫女下去准备,然后对其他几位妃嫔与宗室命妇道:“昭充仪如今有身孕,难免要小心些。”
众人纷纷称是,生过孩子还大谈怀孕要注意一些事情。
庄络胭顶着一张羞涩笑容与周围女人打太极,心里却暗暗咬牙,皇后这是给自己招仇恨值呢。
接过宫女呈上来热奶茶,庄络胭起身向皇帝与皇后谢恩,毫不犹豫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很正常,应该没有添加什么特别东西。
没过一会儿,高美国太子带着使臣走进大殿,行了朝拜大礼,便有使臣念出一串礼单。每一样贡品名字都很吉利,但是仔细琢磨一样,便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庄络胭打量着这位高美国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也算不得多有特色,虽为一国太子,但是封谨面前,显得恭敬过了头,失了一国太子应有气势。
“太子不必多礼。”封谨摆手,“来人,赐座。”
“谢尊贵皇帝陛下。”朴泰阮再度谢恩,又朝妃嫔们方向行了一个礼,才自己座位上拘谨坐下,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庄络胭看着这个高美太子一举一动,不知怎就觉得这个太子并不如表面这般无能。毕竟但凡一个流氓国家,必定有一张无敌厚脸皮。这厮面上做出恭谨样子,不定心里想着怎么九州讨好处呢。
“太子来得甚巧,今日刚好乃是腊八,平日朕与诸位爱卿为朝事繁忙,难得放松举行宴会,太子今晚也不要客气才是。”封谨也不待朴泰阮回答,一个击掌,便有舞姬歌姬乐师鱼贯而入,顿时整个宴席热闹起来。
琵琶如玉珠落盘,歌声如天籁,舞蹈翩跹,庄络胭不得不承认皇家养出来确实很不错,至少比后世所谓古典舞有美感。
“庄大人,听闻昭充仪怀有龙子,下官先这道贺了。”
庄侍郎看着眼前官员,皮笑肉不笑举杯:“昭充仪为皇上孕育龙种,乃是本分,苏大人客气了。”这人虽不是什么大官,却是苏家旁支人,这会儿来祝贺,料想也不是真心。
这个官员面皮一抽,姓庄这话面上是谦虚,内里是嘲笑淑贵妃连本分没有?谁不知淑贵妃得宠几年里也没有怀上孩子,“哪里哪里,龙种也不是谁都怀上,昭充仪果真是圣眷正隆福泽深厚啊。”
“苏大人言重了,皇上厚爱罢了。”庄侍郎轻啜一口酒,怎么也不接此人话茬。如今妹妹怀有身孕,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庄家,他可不想拿着把柄往别人手上送。
这个官员还想说什么,见宫女们端着一碗碗腊八粥鱼贯而入,只好不甘收了心思,看着精致腊八粥端上来。
待再无人打扰,庄侍郎看了眼坐得离御座很近妹妹,仅仅一年后宫日子,似乎让原本任性妹妹变了很多。他一眼瞧去,甚至觉得有几分陌生。他早知后宫艰难,前些日子妹妹失宠,他却无力相助,如今见她再度得宠,也不知该为她忧虑还是高兴。
就这当头,皇后却突然开口了:“今年腊八粥熬得很精细,昭充仪该多用一些,有了身子人,多吃些豆类十分有益。”
庄侍郎心头一颤,皇后这话明显是想把妹妹推到风口浪尖上,后宫形式复杂,妹妹肚子里孩子才一个多月……
“皇后不必过于小心,”封谨开口了,“你这般心疼她,怎么忘了自己也是爱吃这些了。昭充仪身边伺候都是精细,等会儿朕再派两个懂孕事嬷嬷到熙和宫便是,你别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