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惊险呢……”宗政惠注意力都景泰蓝所说事上,“没有人保护你吗?”
“有啊,好多……”景泰蓝又递上一匙,“都是对儿臣很好人呢……”
“是吗。”宗政惠喝了,摸摸肚子,追问,“是哪些人呢?告诉母后,母后好好赏他们。”
“是应该好好赏。”景泰蓝又送上一匙,“儿臣正想和母后商量,是赏他们将军做呢还是宰相?”
“你真是孩子话,哪有一赏就将军宰相?”宗政惠喝下,嗔他道,“难道对方本来就有官职,你可以加赏?”
“是啊,官做大了也不好。”景泰蓝再送一匙,“就好像三公,官当得太大啦,整天管着儿臣,好烦。”
宗政惠本来心烦他绕来绕去就是说不到重点上,此刻听见他说三公坏话顿时眼睛一亮——皇帝对三公有意见了?好事!正好加把火。
宗政惠一直觉得,先帝足够*她却又不够*她,足够*她,听闻她怀孕便让她掌理后宫,给了她权力和日后尊荣,甚至给了她护身法宝;不够*她,是他无比宠信她同时,还安排了三公作为顾命大臣。这三只从来都和她不对路老狗,她掌权后采取了各种方式阳奉阴违,悄悄作梗。三公朝多年,根深叶茂,门下子弟众多,是一呼百应清流中坚,他们非暴力不合作,使她掌权之路一直不那么顺利,并没有真正体验到呼风唤雨感。如今三公挟持皇帝,已经全然走上了和她做对道路,并获得了胜利,坏了她大事。但她相信这胜利是暂时,三公能依靠只有皇帝,皇帝却还小,心性不定,如今可不是,这么,皇帝就开始反感了。
手伸得过长人,总会遭到报应。
“三公也是有难处。”她满心琢磨着怎么说,随意地喝下药汤,忽视了老李有点焦灼眼神,盯着景泰蓝道,“他们年纪大了,总要抓住些什么,好为自己门下子弟们安排些前途,对你要求多些也正常,母后现不管事,但母后相信皇帝你一定能处理好。”
“啊?他们是想利用儿臣吗?”景泰蓝一脸傻相,眨巴眨巴眼睛,随意地给宗政惠又喂了一匙,“那儿臣还要听他们吗……”
宗政惠喝了药,抚了抚有点发涨肚子,勉强撑起身靠近他,低声道:“这个母后得细细嘱咐你……”
景泰蓝也凑过去。母子两人头靠头,儿子手中还捧着汤药
,时不时给母亲喂上一口——母慈子孝,天伦之乐,令人感动得想哭。
李秋容也哭了。
太后伤了身体,胃纳不足,药汤只能一小盏一小盏喝,可刚才她被喂了多少!
宗政惠勉强支撑着说完三公坏话,又支了几招,当然也被“孝顺而充满感激”儿子又灌了好几口汤药,她心中充满急切和兴奋,也没注意到这个,说完这个疲倦地躺回枕上,自己觉得已经给皇帝小小心中种下了怀疑种子,迟早发作出来,三公就有苦头吃,也算间接地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她心中悠悠地叹口气,原本,她会有个好,完全属于她自己依仗,如今这依仗被那群恶毒人给毁了,她不得不强忍仇恨,先去依靠拉拢眼前这个孩子,一切都还需要等,忍……
“母后教诲得是!”景泰蓝兴奋地点头,小脸激动得通红,顺手又舀了一匙药汤过去,“儿臣发现,还是母后细心聪明!儿臣等母后身子养好,早点接母后回来,继续教导儿臣!母后,你要点好起来!”
宗政惠此时终于发觉腹胀胃翻,再喝不进一口药去,然而此刻景泰蓝这句话太重要,正是她心心念念想听见,景泰蓝眼神也太殷切,仰起苹果脸喷薄着希望红光,她很担心一旦拒绝,这孩子刚刚被她打动心,会不会立即又冷了,回头再被三条老狗一蛊惑,又要和她生分。123456789
那她今日强忍和努力,就白费了。
想到这,宗政惠咬咬牙,张嘴喝下了后一口药汤。
景泰蓝无比感动,一脸欢笑地扑进她怀中,“母后疼儿臣啦!”
他无辜地撞到了宗政惠正翻江倒海肚子上。
“哇!”
宗政惠毫无疑问地立即将满肚子汤药都吐了出来。
这一吐便不可收拾,几乎是喷射出来,她伏床沿,觉得五脏六腑都抽搐、翻转、收紧、弹开……从药汤到食物,从食物到胆汁,吐了个天昏地暗,眼冒金星,虚汗瞬间湿透了衣襟。
景泰蓝早已扑入她怀中那一刻就迅速跳开,站远远角落,垂着头,没人看见他表情。
宫女太监们忙成一团,也无人注意到他表情,李秋容百忙之中瞟他一眼,景泰蓝已经抬起头来,一脸惊惶不安,嘴唇蠕动,要哭不哭。眼看着宗政惠好半天都没停息,终于“哇”地一声也哭了出来。
他一哭,屏风外等着宋山昊等人立即抢了进来,宋山昊上前一步将景泰蓝抱怀里,匆匆道:“太后欠安,陛下还是向太后告退吧。”也不等宗政惠这边反应,抱着他便走。
景泰蓝还不肯完,从宋山昊怀里挣扎着探出身子,伸出肥爪,依依不舍地哭道:“母后,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想抱抱你……母后,你好好养身子,儿臣下次再来瞧您……”
宗政惠呕吐间歇,勉力抬起头,一眼瞧见那小子情真意切表情,无辜眼神,和红肿桃子一般眼睛,顿觉气血上涌,“噗”一声又喷出了一轮胆汁……
==
太史阑西偏殿远远地等着,瞧着不多时一大堆人就出来了,又一大堆人冲进去了,里头似乎有点乱,随即皇帝御辇黄龙旗帜开始移动,很明显景泰蓝安全离开了。
太史阑松了口气,唇角露一点笑意,看样子小子没吃亏。
她也放心地离开,并没有和景泰蓝打照面——她太眷恋,他就永远有依赖。小子她身边够久,该学都学了,现是该放手让他成长时刻。
之前做了那么多,说到底就是为了他一个人时候能保护自己。
回到府中,难得容榕今天没来缠她,估计开始思考性别大事。太史阑放下心事,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晚上却没有再去老国公议事厅——不必总那么积极,该表现已经表现,下面就是保持神秘感时候了。
她胃口确实掉得不错,老国公近心不焉,天天奔信报房催问,一脸烦躁模样。
她悠哉悠哉过了一阵子,其间收到信报,详细描述了当日景泰蓝和宗政惠会面情况,她和苏亚笑了好一阵,终于觉得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