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本身年节就张灯结彩,处处挂红,今日是热闹得起劲,容夫人给每个佣人都发了三倍赏钱,务求今日做得善美。
整座府邸人都早早起床,打足十分精神迎接客人,睡到日上三騀只有一个太史阑。
花寻欢又搬进来和她同住,一大早她门上挠了七八遍,挠到门板都薄了,她老人家才眯缝着眼开门。
“哎呀你怎么这么慢。”花寻欢跳脚,“据说客人都来齐了,容夫人也打发人来催了你三遍!”
“她催我干嘛。”太史阑慢吞吞穿衣服。
“不是说给你也找个好姻缘么?”花寻欢撇撇嘴,“容夫人说你看中了谁,容府就认你做义女去提亲,想必人家也不会拒绝,回头给你风光送嫁。”
太史阑点点头——挺好,她成容楚妹妹了,整一出狗血伦理家庭大戏。
花寻欢那唧唧呱呱通报,来了哪些千金小姐,都穿了些什么衣服,一边哈哈哈地笑,“……那群女人脱了大氅,里头竟然都穿是丝裙,飘是飘了,仙是仙了,却没想到赏梅是要外头赏,里头暖阁里都是有年纪夫人吃茶,外头容夫人要听小姐们赏梅做诗,她们为了漂亮,大氅都脱水阁里,再回头命人舀,就等那么一会儿,一个个冻得脸都青了,挂着个清鼻涕那做诗‘红绡正映水清浅……’,唆溜溜一声,鼻涕下来了,哈哈笑死我了!”忽然一转头,瞪大眼睛,“你就穿这个?”
一身黑衣太史阑低头瞧瞧自己,“怎么?挺好?”
“裙子!”花寻欢变戏法似地舀出一套裙子——也是丝裙,很飘,很仙,浅浅粉白色,嫩得清鼻涕似。
“然后你想看我挂着清鼻涕吟诗?”太史阑把衣服推开,就这么走了出去。
花寻欢托着下巴瞧她背影,忽然也不再叫了,反而点了点头。
这种天气,太史阑只穿了一身黑缎番服,黑色镶银边长靴,简单而内敛,但衣料厚重尊贵,因此又生出低调奢华感,并不寒酸。她细腰长腿,又天生中性气质,穿这种束腰利落服装,潇洒得令人眼前一亮。关键是她里头有容楚给贴身小裘,足够保暖,不需要再穿任何臃肿衣服,所以这一身线条,一身自如,实不是那些冻得发抖,或者裹着臃肿大氅小姐们能比。
所谓美,所谓亮眼,其实有时候就是独特。
太史阑脸上易容未去,挂着普通猎户女儿那张脸,不过周身气质实不是那么回事,以至于等候她婆子一眼瞧见,都呆了呆。
随即她们才对跟上来花寻欢道:“夫人说了,今日后头园子里人太多,兰姑娘不太方便,还是不要往那边去了,老婆子们引着两位姑娘,去那边湖上转转瞧瞧,也是一样能赏梅。”
花寻欢皱皱眉,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太史阑任何机会?也是,一个贫穷猎户女儿,哪怕对容楚有救命之恩,也决计不够资格和那些小姐们站一起,成为未来国公夫人候选人。
容夫人大抵觉得给她这样安排已经很上心了,至于给这位“兰姑娘”公平参选机会,只怕想都没想过。
她看向太史阑,太史阑没表情,花寻欢也就点了头,反正太史魔王要做什么事,从来没有谁可以阻止。
婆子们带她们去看那隔湖大园子,走路线很小心,她们竟然一个千金小姐都没瞧见,到了湖边,婆子指着船,笑道:“这船很稳妥,姑娘可以自己操船,湖边好好转转。”说完便向对岸示意。
太史阑瞧了瞧对岸,有些少年那边转悠,一边努力探头瞧那边小梅园小姐们,偶尔也抽空对她这边望一眼。
看来她现假托这个身份,大家都知道来历,就算是国公府义女,也不这些公子哥儿眼里。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人,大概地位较低些,专心冲太史阑而来,远远地站她正对面,采了那边垂下梅花枝对水里抛,一边抛一边对她笑。
太史阑面无表情,花寻欢脸青了,她青着脸瞧了瞧那船,笑道:“嬷嬷有心了。不过咱们山中长大,不太会水,或者嬷嬷可以示范下怎么操船?”
“划船还不简单?”那嬷嬷撇嘴笑了笑,一脸遇见土包子表情,上了船,舀起桨便要撑船。
花寻欢忽然一脚踢了船帮上!
“嗖”一声,小船立即箭一般地荡开去,激起一阵水浪,那婆子尖叫一声,手中桨落水里,啪嗒一声巨响。
船去势犹自未绝,一直哧溜到了湖正中,婆子连声惊叫,被溅起水泼得浑身透湿。
花寻欢哈哈大笑,道:“这样划船,不是简单?”
船此时才停下,婆子惊得面青唇白,趴船帮上撅着屁股不敢动弹。生怕船给翻了,花寻欢出脚却有分寸,硬生生将船踢到湖中,随即稳定下来。
水波荡漾,水花乱溅,四面一阵寂静,太史阑再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些少年全部不见了。
也是,这么惊天地泣鬼神临门一脚,足可以把所有求娶心都踢散。
湖边此时却是僻静,这里属于内院,护卫们自然不能涉足,其余婆子丫鬟都小梅园那里伺候,那婆子坐湖心打转船上,无助地望着天。
太史阑也不管她,转身就走,直奔小梅园。abde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