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门被撞开,章凝带着守卫满脸惊惶地出现门口,一眼看见院子里乱象,惊得眼前一黑身子直晃。
护卫赶紧将他扶住,章凝甩来护卫,老腿无比敏捷地奔进去,烟尘里大叫:“陛下!陛下!”又大骂,“这假山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土?陛下!”
“朕这里……”景泰蓝从水池边爬起来,小脸上满是泥土,眼神直愣愣。
章凝心咚一声落了地,一个箭步过去,也顾不得上下尊卑,将他抱怀里,“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章凝家里孙儿和景泰蓝差不多大,自景泰蓝回归后他看景泰蓝越来越喜欢,宋山昊和魏严经常私下偷偷笑他,对陛下比对自家孙子还着紧。
景泰蓝他怀里挣扎着,小脸憋得红红,指着假山,大叫:“公公!公公!”
章凝这才想起容楚,心中一跳,慌忙放下景泰蓝又往假山那跑,隐约看见地上有血迹,惊得心再次砰砰跳起来——容楚也万万不能出事!
此时烟尘散,他终于看见容楚,身子微斜半跪着,一根尖锐竹尖扎他腿侧,汩汩地流着血,一块巨大石头落他腿侧,和身后假山成斜角。
章凝一看那个角度心中便一惊,急忙冲过去,道:“怎样了?伤着哪里?”伸手便要去扶他。
容楚摆摆手,愁眉苦脸地道:“这石头来得够狠,不仅让我没躲掉那竹条,还险些要了我命田园闺事全文阅</a>。”
章凝赶紧命护卫来搬石头,容楚维持姿势不动,吩咐道:“慢点。”
他腰以一种奇怪姿势扭着,章凝瞧得眼睛一缩,“腰?”
“腿可能断了。”容楚脸色不太好看,“如果不是我放弃挡竹条,先把这石头引到一边,刚才砸到就是我脑袋。”
章凝倒抽了一口冷气。
容楚看看景泰蓝那边,用章凝才听见声音道:“……或者是陛下整个人。”
章凝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头把这假山查一下,里头都打开,看看怎么这么多土。”容楚吩咐护卫,又道,“顺便把这院子里所有陈设都检查一下。”
护卫应是,章凝眉毛连连抽动,容楚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惊浑身都抖了起来。好三公久居高位,向来城府沉着,也淡淡嘱咐一句,命人速速取藤床来,将容楚先抬到屋里,又命人传太医。
等太医时候他又想去安抚景泰蓝,却见景泰蓝神情古怪,眼神里震惊比惊吓多,没去看那竹马,却盯着那假山。
那假山也让章凝心口堵着,问了问小太监事情经过,皱了皱眉。回到屋里,太医已经帮容楚处理过了。容楚脸色微微苍白,正看着外头检查假山护卫。
看他那样子,章凝倒不好责怪他给陛下玩危险玩具了,说到底那竹马就算出了问题,只要容楚也不会让任何人受伤,说到底真正伤了他,是那个谁也没注意假山。
章凝心中一阵后怕,不仅不责怪还隐隐有点感激,如果不是今日这场竹马事件,这假山会一直平静地矗立这里,然后等到某个合适时候,倒下来。
比如皇帝披览奏章累了散步时候,再比如有人引他观看风景……
一想到皇帝小小身子被压那块成人高巨石下场景……章凝觉得连心都似被攥紧。
“没事吧?”他问容楚。
“怕是暂时不能上朝了,”容楚靠着床榻,“需要我签字,转我府里吧。”
“也只能这样了。”章凝叹息,“就怕那边听说你受伤,又要搞出什么事来。”
“那就让他们搞呗。”容楚懒洋洋地道。
章凝看他神情,心中一动,问:“你不会是故意吧?”
容楚看猴子一般瞧他一眼,“大司空你今儿吃错药了?”
章凝笑笑,也觉得自己无稽——容楚眼里懊恼瞧得见呢。
容楚确实懊恼,他原本只准备挨竹尖刺,可没打算挨假山压。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程度,原本只想着先找个借口不上朝并让某些人放松警惕,谁知道竟然误打误撞发现了御书房外秘密。
这事儿对景泰蓝算是好事,对他可就不太妥当了。
守卫前庭三大殿连带御书房这一带是武卫,武卫指挥使亲自赶来,查看了假山并对御书房内外重检查,之后向两人回报,“假山内部中空,无密道,灌满泥土。顶端落下石头看起来是整石雕琢,其实是后来加上去,底部有连动机关和下部山体连接,再以泥土封盖。时日久了,又长了青苔,当真是瞧不出来。国公先前无意中撞到了假山机关所,这石头便落了下来。”
章凝想想那石头体积,心中恼恨——设置这杀手人必然不是为了伤人,这是明明要致人死地超级神警章节</a>。阴沉着脸问:“其余地方如何?”
指挥使道:“院子暂时还没有别发现,正准备以清淤借口将水池抽水。另外御书房内也要查验,这个必须上报工部和程建司,卑职想来请问国公和大司空,该如何动作。”
他说得隐晦,其实意思就是怕这事被太后康王知道,生出波折。
章凝还沉吟,容楚已经懒懒地道:“何必怕他们知道?假山都塌了还能瞒得住人?要我说塌了也好。假山塌了,撞坏了水池,修水池太吵,请陛下移驾。再然后咱们等着抓几只小虾。虾子大不大不要紧,趁势也可以把陛下身边人再淘洗淘洗。”
章凝听着眼睛一亮,确实,皇帝和太后换宫之后,双方都不安生,都怀疑对方留下了人手潜伏,尤其皇帝这边,肯定有宗政太后人,毕竟宗政惠把持宫禁这么多年,势力深厚,皇帝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她人全部拎出来换掉。为了皇帝安全,三公等人轻易也不敢设饵钓这些鱼虾,如今可不正是一个机会?
皇宫里任何土木变化都是大事,今天御书房一封,马上就有很多人坐不住,趁这时候正好可以顺藤摸瓜。只要抓出那么几个不安生,就可以趁机撤换宫禁宫人。
章凝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既不引人过多猜疑,又可以达到目。容楚已经淡淡道:“刚才大司空你进院子,门边离你近那个,好好盯着。”
“你怎么知道?”章凝诧然。
“神情不对,应该急着送信。”容楚一脸随意。
章凝瞪着他,觉得眼前这个真是怪胎,那时候满院子人还慌着,他这个身受灾难家伙居然还能目光如炬找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