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喻池好像才从朝阳初升的?楼顶醒来,就跌进祖荷离开的?清晨。
那天刚睁眼,天露鱼肚白,他趁祖荷还没醒,按摩后穿戴好假肢;这?天也一样,他早早在玄关等祖荷家的?开门声,不止他,喻莉华也起了,蒋良平到外地参加研讨会,不在家。
喻池这?时才无?聊地发现,即便都是大同小异的?防盗门,每家开门的声音都会有细微差别。
听到熟悉的?动静,他开门迎出去。
司裕旗会?在美国接应,所以祖逸风只送到机场,只有祖荷跟蒲妙海一起出发。两个人带了四?个大箱子,喻池和喻莉华各接过一个,刚好人手一个。后备箱装不完行李,不得不分流到后座。
祖逸风拍拍手说:“车子不够位子了,我们开到正大门口,你们小朋友就骑车吧,像每天上学那样。”
她坐进驾驶座,喻莉华上副驾座,蒲妙海在后座把着行李箱。
祖逸风降下车窗,说:“七点半前出发还来得及。”
祖荷和喻池同时掏出手机,现在7:05。
喻池肩膀上挂着一只运动单肩包,钥匙就在里面,但是山地车没有后座。他本想说推着一起走,开锁时,祖荷状似无?意将手搭在横梁上,他愣了一下,跨坐上车,松开左边把手,说:“上来。”
祖荷默默笑着侧坐上去,稍微挪动,调整坐姿,两手扶着车头。
喻池重新握住左把手,好像也拥着了她。
“硌疼吗?”
“也还好,屁股肉多。”
说话间,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她的短发擦过他的?下颌,从没这?般靠近,两人不由一顿。
喻池还是先败下阵那个,错开眼,说:“坐稳了?走了。”
去程下缓坡,喻池带人没怎么费劲,也没怎么费时。
祖荷反惯性地后倾,一点一点,直到感觉头发扫到他下颌,后脑勺挨近他肩窝,只要他稍一转头,就会蹭到她额头。
而他也真这?么?做了。
他的?回应是默许也是鼓励,祖荷像只猫一样,肆意蹭在他肩窝里。
晨风清凉,他却很暖,只有一点点接触远远不够。如果不是在骑车,她只想回头抱住他;但如果没有骑车,他们似乎总缺少一个机会迈出这一步。
缓坡到底,正大门也近在眼前。
喻池忽然松开左手,揽上她的腰,低头轻轻吻一下她的发顶——其实祖荷只感觉到热度贴上来,没能看清动作,但心里笃定他是吻了,而不是把下巴垫上去。
祖荷低头看着环在腰间的手,触感新奇也令人心动,她也松开左手,盖上他的?,十指互相楔合,每对手指都在互相拥抱。
黑色奔驰停在路边,祖逸风和喻莉华站在车边聊天,蒲妙海在远一点的地方讲电话,大概也在道别。
喻池在十来米外?停车,怕再也找不到突破点牵手似的,一直没松开,半圈着祖荷,单手扶车,踢好脚撑。
祖荷要转身,十指相扣的手势便散了,她的右手自然挨近他,很快又被握住。祖荷只能握到他的?拇指和一点点指尖,退了一点扣住他,重新真实地握住他,而不仅仅是被动感受。
好一会?,他们沉默望着彼此,明明还有说不完的?话,可又不敢轻易开口,怕闲事浪费了时间。
喻莉华和祖逸风有意无意的关注变成?了无?形催促,两人狂乱的心跳有部分出于此。
喻池想起什么?似的,抿了抿唇,说:“你还想不想要姬柠签名?”
祖荷不知他为什么?提这?个,但显然也没有更好的?话题,便说:“废话,姬柠是我女神。——除了她谈恋爱的时候。”
喻池单手将背包扯到胸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熟悉的?深蓝色绒布袋,递给祖荷。
祖荷不用掏出来看也知道是什么?,不可置信地接过:“给我?”
“不嫌弃版本老的?话,应该还可以用一两年;我下满了游戏,还有柯南剧场版,电也充满了。”
里面是他的?PSP,带姬柠签名那一个。
祖荷想说谢谢,又怕太客气,只吐出一个字:“好。”
她勾着布袋的?绳子,觉得可以拥抱他了,除了他拉到前面的包有点碍事。
“还有——”
喻池从右边裤兜掏出一根黑色橡皮筋,上面嵌着一颗栩栩如生的?小草莓。
“本来你生日时想给你,但你剪短头发了;今天也想给你,你又把长发拆了——”
祖荷憋着嘴,对抗最后的忍耐。
“还是给你吧,留在我这?里也没有用了。”
“我要——”
祖荷娴熟地勾过橡皮筋,套进手腕,人也扑进他怀里,再也不管时机对不对,气氛合不合,他的?包有没有碍事。
她真真正正拥抱他时,世界失去了阻碍。
泪水和喜爱在这一刻爆发,滚烫而汹涌,淹没了他们。
喻池替她抚泪,指腹湿了,眼泪却不见少。小时候手指受伤,疼痛驱使他舐去血珠,现在大概也一样,喻池低下头,轻轻衔去她眼角的?一滴泪。
祖荷怔住一瞬,但好像并不是太意外,反而有种如愿以偿的欣喜。这?远远不够的?,她看进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说:“喻池,我就要走了,难道你还不想亲我吗?”
“……”
当他颤抖着落在她的?唇上,她的欣喜变成?了踏实。
刚开始只是简单含着,像舍不得一口吃掉果冻;彼此封堵,气息不顺,鼻子好像不管用了,想要大口呼吸;在偶然启唇的?一瞬,他们尝到彼此的湿润,便小心地、试探地触点,仿佛一对蚂蚁靠触角交流信号。
那对小银鱼也第一次近距离地面对面。
同桌一年,他们分享文具、零食、单车和解题思路,分享朝阳、烈日、夕照和星辉虫鸣,分享冷战、私语、笑声和眼泪悲伤,那一滴泪敲开了一片潮润,他们分享了彼此的?味道。
其实他们也不确定对方什么?味道,这?个吻太匆忙太短暂,无?法一一记住细节,只有初吻的事实烙进心里。这?一刻他们属于彼此,也拥有彼此。但只有这?么?一瞬,就要告别了。
不远处,祖逸风忽然握住喻莉华的手,下巴示意两个小孩那边。喻莉华转头一看,和她相视一笑,拍拍她的手背,两人不约而同背过身。
祖逸风说:“年轻真好。”
喻莉华说:“容易受伤,也能很快恢复。”
祖逸风眼神一顿,跟她默契地轻声一叹。
这?天的蝉好像醒来特别早,发出枯燥的喧嚣,却跟高中校园的再也不同。
“喻池——”
7:30,喻莉华转过身喊人。
喻池稍稍松开祖荷,舍不得似的,又印了印,分开时像撕开两块发黏的年糕;鼻尖还缠绵着,他忍不住轻轻吻了下。
明明没空哭泣才是,祖荷的眼泪好像没断过,喻池脸上也沾到几分,像抱头痛哭过一样。
“一直想说但总找不到机会,感觉说了就要马上送走你一样……”喻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时胸腔失控般轻颤,那种孤独的战栗再次攫住了他,“现在也差不多了……留学也好,高考也好,祖荷,你跟我想象中一样出色。”
祖荷也迟来地说了声“谢谢”,客气的?措词非但没有带来疏离,反而生出一种至深至礼的?亲昵。
喻池和她十指相扣,往黑色奔驰走。蒲妙海变成司机,祖逸风坐驾驶座,喻池替她拉开后座门。
祖荷降下车窗,伸出手,喻池很快握住她,吻了吻手背,她顺势抚摸他的?脸。
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再见也不想说。
奔驰点了火,车身规律震动,发车信号来了。
喻池又吻一下,不得不松开,指尖最后流连那一刻,他像接过一滴雨水,一捧春风,触感转瞬即逝。
奔驰慢慢启动,她还趴在车窗。
喻莉华朝她挥手,喻池转身往回走,骑上单车,从喻莉华身边飞过,追着奔驰跑。
祖荷几乎探出窗外?,似曾相识的?场景掠过眼前,故事开头的那个夜晚,他也这?样在奔驰后面飞驰,只不过那时交情还很浅,浅到她去医院他似乎都不欢迎她。
风吹起他的?刘海,吹远他们的距离,将他定格在一个红灯路口;喻池拐进旁边的岔路,祖荷再也看不见他了。
车上没放歌,前排两人都没说什么?,祖逸风撕开一包抽纸,拉出半截,一起递给她。
祖荷不知道擦了多少张纸巾,不知道窗景模糊是因为车速还是泪水,直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喇叭声唤醒她。
嘟嘟——祖荷——嘟嘟——班花——
喇叭每响两下,就有人唤一遍她的名字,富有规律,极为疯狂。
一辆白色小卡车不知几时切上左道,喻池就坐在副驾座上,手搭着窗沿,遥遥望着她,更奇异的?是,车斗焊了雨篷支架,像个笼子,里面站了七八个熟悉的?面孔:言洲开车,把海边旅游团大部分人都带来了,甄能君,舍长,宾斌,还有好几个女生,甚至在角落默默挥手的?傅毕凯。
祖荷哭着趴到窗边,朝他们挥手,逐一喊出他们的名字。
除了喻池。
车斗上的?人齐声喊一二三?,一起拉开绑在支架上的?几个红色蝴蝶结,那里水平拴着一根不易发现的卷筒,一面白底彩字的?海报如瀑布飞逝,抖落开来——
上面绘着“祖荷”和“前程似锦”六个大字,阳光下金光粼粼,名字旁边还有一幅她头顶皮卡丘的?大头简笔画——连她标志性的十颗白牙也整整齐齐画出来了。
他们太过激动,无?法合声,各自叽叽呱呱,最后才齐声喊出来:“班花班花,貌美如花;祖荷祖荷,幸福快乐!”
言洲不合时宜又十分紧急大叫:“你们不要站同一边!车会翻!我艹,分散点!分散点!”
祖荷抽着鼻子,破涕为笑,挥手扬声大喊:“谢谢大家——”
奔驰即将拐上直通机场的高架路,上去便不容易掉头。
言洲又两下两下地按喇叭,好像在说:“拜拜——拜拜——”
喻池一直没开口,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深深望着她。
祖荷两指作飞吻,明明白白送给他,最后喊道:“不要忘记我。”
奔驰飞上了高架路。
骑摩托的?交警按着喇叭拦停白色小卡车,车斗违规载人,但祖荷看不到后续了。
祖逸风也看了一个大概,说:“放心吧,言洲姨妈是交警,没出事故都没什么?大事。”
拦停小卡车的?果然是言洲姨妈。言洲借走一辆小卡车的?消息在亲戚间不胫而走,她本以为他只是和那个考C2驾照的同学一起出行,没想执勤路上碰见,车斗竟然还装了一车人!
言洲被骂一个狗血淋头,喻池也难以幸免。
“我原以为喻主任的小孩稳重一点,能镇一镇言洲,没想到你竟然跟着他一起疯。简直太不像话了!”
喻莉华作为全市最好高中政教处副主任,在各届家长中混了一个脸熟,言洲姨妈自然也认识。
“喻主任知道不?”
言洲嘴硬道:“人家……也成?年了。”
姨妈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咆哮道:“都有驾照的人是吧,今天要不是你们走运碰到我,新手上路早被送回驾校回炉重造了。”
喻池恍然大悟,说:“您不扣分?”
言洲也灵醒双手合十,拂了拂:“多谢姨妈,感谢姨妈,姨妈我爱您。——我马上把车还回去。”
姨妈:“……”
言洲拉开驾驶座车门,跟喻池说:“你骑单车自己走吧,我拉一下他们。”
车头还有三?个空位。
经此一役,车斗上的?无?辜群众哪还敢上车。
“这?里有到师大的公车,我刚好和阿能一起走,是吧阿能?”舍长疯狂朝甄能君抛眼神。
甄能君无?所谓嗯了一声。
宾斌一拍脑门,胡乱扫一眼周围,刚好看见网吧招牌:“我跟人约好八点上线,正好过去。”
傅毕凯懒得找车,坐上喻池刚才的?地方。
同学帮忙把喻池单车从车斗扛下来。
欢送队伍做鸟兽散。
也多亏这场小意外,分别的情绪淡了一些,喻池骑车回家路上,脑袋空空,什么?也不去想。
骑车出了一身汗,喻池冲凉出来,喻莉华敲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比A4纸稍大的礼物盒。盒子包着粉底草莓彩纸,喻池几乎一下确定来自谁,刚刚冷却一点的心又炽热狂跳。
“祖荷让我等她走了再给你,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喻莉华将盒子轻轻搁在他书桌上。
盒子很沉手,喻池翻了一圈,才找到彩纸贴合口,小心翼翼撕开。
喻莉华怕喻池忘记她的?存在,问:“我可以一起看?”
喻池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仍专心剥包装纸,力求完整保留,说:“看吧。”
其实他隐隐害怕一个人会?崩溃。
里面果然是一本相册,封面是纯净的?夜空蓝,从粉底草莓的?活泼,一下子过渡夜空蓝的?深沉,喻池也像从阳光走进阴影,心情暗了一度。
相册扉页用烫金字写着:2005年·秋——2007年·夏。
喻莉华发出类似“唔”的?一个极轻的音节,似乎在说:原来如此。
第一页左上角标签为2005年,第一张照片是他冲过男子5000米终点线,相片下面是她的?字迹:高二校运会?,打破校记录。
这?张照片曾经刊出在校刊,是粗糙的?黑白打印照,第一次清晰看见自己健全的样子,喻池不禁轻抚左腿,心里大半是释然,小部分是无可奈何?。
喻莉华也感慨一笑:“两年了,真快。”
一页两张照片,下面一张是姬柠演唱会上的?高清照片,当晚他们没有合照,所以下面题词:在姬柠演唱会拿到亲笔签名(PSP后背),还碰到一个——
“不太熟悉的?同级女同学……”
喻莉华完全模仿他口吻说话,瞬间强化了戏谑感。
喻池哭笑不得,他才不会?说她是“不太熟悉的?同级女同学”。
第二页照片跳到出院那天他和医生护士们的合照,时间线明显缺了一段:那时他们的确“不太熟悉”,祖荷也许不方便提出拍照要求。
接着是他第一次适应假肢,推着她坐轮椅——喻莉华旁白般说“这?张是我拍的?”——相册记录近两年相伴的?点滴,逐一匹配上记忆中的场景,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偷拍”。有一张摄于高三?上学期,言洲坐她座位,和他凑一起说话,祖荷批注:和言洲同学共商大事。
喻池回想好一阵,那会他们只是讨论某个端游里面一个道具设计的不合理性。
压轴一张他外?婆家:他们捧着西瓜,互相看着对方,那时还没准备好,便给小姨抓拍到了。
这?两年在脑海里重走一遍,最后停在璀璨的星空,夏季大三?角见证他们的单纯与热烈。
喻池觉得偶然参悟了爱情,他对她没有要求,她不给他负担,他们连接吻也没有“你吻过我就得给我一个交代”的?责任感,只是在一起很愉快,一切自然而然。如果时间充裕一点,也许会有深层次交流,也会?是同样反应与感受。他们互不相欠,平等相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碰见这?样合拍的?一个人,只能在再遇见之前,珍而重之收藏这份感情。
喻池准备掩上这?段记忆,翻至末页,才发现祖荷的寄语,白底金字,秀丽而清晰:
喻池:
希望你能继续往高处走,那里有更宽容的土壤,更自由的空气,能够接纳一切非常规的?品质;
在山顶,你的?特殊不再是累赘,而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个性标签,人人都将称颂你为刀锋战士。
爱你的?同桌,
祖荷
2007.7.12
疏狂的?字迹撞乱了心绪,什么?整理情绪、重走记忆、顿悟感情都变成笑话,沦为徒然。
不可能了……他不可能重新经历十七八岁,也不可能再遇见一个十七岁便拥有这?等远阔胸襟的?女孩,她活泼明丽,纯粹至真,包容他的?一切不完美,她像太阳与疾风,是光芒与力量,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照耀他,启发他,谁也无?可替代。
喻池好像重新躺上手术台,不打麻药,清醒着斩断一部分自己,留下只有长年累月的?幻肢痛。
他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痛苦,一滴水珠化开金色字迹,他仓皇抹去,更多坠落下来。
喻莉华把纸巾盒轻轻摆到他手边,离开卧室,带上门。喻池从ICU出来也默默哭过,那会她会给他拥抱,可是现在,她能做的?很少很少,就像她无法替他分担幻肢痛。
……
国际航班历时漫长,飞机进入平流层后,祖荷掏出喻池的?PSP——嗯,现在属于她的?了——像他的?很多东西一样,PSP保养良好,姬柠的?签名依旧清晰。
她开机逐一浏览文?件夹,看他都装了什么?东西:果然像他说的应有尽有,加上她的那个,电量足够打发时间。
祖荷翻到最后一个文件夹“Special”,开进去是一首MP3“mcjq”,一时猜不出是什么?,她插上耳机播放。
前奏出来,祖荷马上反应“mcjq=漫长假期”,姬柠的?歌,她等来歌词部分,却没等到姬柠的?声音,而是一道熟悉的?男声。
喻池声音清朗,音域不窄,只要不明显走调,唱歌还挺好听。
但有多好听祖荷不在意,重要的?是他的?声音,他在给她唱歌,他挑了一首十分精准的?歌,每句歌词直刺心头,换下一刺时把她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带出来了。
祖荷僵硬捧着PSP,屏幕像雨天里的?窗玻璃。
抽泣声惊动空姐,她快步走来蹲到祖荷身边,递过纸巾,关切问:“妹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蒲妙海将祖荷揽进怀里,接过纸巾,轻拍她的脊背,像小时候把她哄睡一样。
可是她的?姑娘长大了,有了忧愁,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安然入睡。
蒲妙海朝空姐摇头,轻声说:“跟喜欢的人分开难过了。”
空姐了然点头,说去给她接一杯温水。
祖荷哭着,却蒙蔽不住听觉,副歌部分依旧如刀子一般,不断扎进心里——
我们各自经历一个漫长假期,再次相见时会不会?有好天气。
——第一卷·初试刀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