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影空来

作者:倾泠月

    清徽君看着那一落回水中四散逃亡顷刻间便已不见踪影的鱼儿,在捉还是不捉的问题里徘徊了半晌,然后果断上岸,“夫人,上苍有好生之德,我们还是不杀生了。”他指着溪边不远处的几株野果树道,“这些果子都熟了,想来香甜可口,为夫这就为你去摘些来充饥。”

    青王很正经地点头,“既是‘夫唱妇随’,那自然是你说吃野果便吃野果,万一你爬不上树,摘不到野果,只捡了几片树叶,那我也随你吃树叶的。”

    清徽君的笑脸抽了一下,“夫人别太小看为夫了,这爬树摘野果掏鸟蛋啥的,为夫六岁就会了。”然后为了证实所言不假,清徽君手脚麻利地爬上了一颗枣树。

    溪边树下,风独影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唇角微微弯起,慢慢地,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唇角高高翘起,展开满脸欢笑,如同溪畔摇曳于微风里那丛金菊,明丽灿烂。

    不一会儿,久遥摘了野果回来,在溪水里洗净,以衣裳兜了捧到风独影面前,“夫人,你看这些枣子又红又大,却没人摘去,也没被鸟雀吃掉,它长在这路边,又在这时候熟了,肯定是一直在等你来。而为夫这爬树的技巧习 了多年,却一直无用武之地,今日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夫人才练的。”

    风独影听着,忍不住轻笑出声,自他掌心拣起一枚枣子,送入他口中,“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有一番稀奇古怪的说法。”

    她这番举动大出久遥意料,顿时使他又惊又喜,那枣子并不是很甜,可他心里却已是比吃了蜜还要甜,举起一枚枣子送到风独影唇边,“夫人你也吃。”

    风独影喂久遥一颗枣子喂得很自然,同样也很自然地张口接了久遥送过的枣子,一边吃着,一边又伸手自己抓了一把枣子。

    久遥在她身边坐下,一时自己吃着,一时捡了喂风独影,一时又抓了送到她掌心,忙的不亦乐乎。

    树下,两人不紧不慢地分吃着山枣,悠闲自在,仿佛这般日子已过了许多年。

    快要吃完时,久遥忽然盯着风独影的手掌,惊呼一声,“夫人,有条毛虫!”

    风独影低头,便见掌心剩余的三颗枣子其中一枚上趴着一条半寸长的褐色毛虫,于是乎,攻城略地不在话下,赴刀山剑海不皱眉头的青王全身上下一个激灵,瞬时便一甩手掌,将掌心的枣子连着毛虫甩开。可尽管手掌上没了毛虫,青王只要想着方才毛毛虫趴在枣上的情景,想着方才吃过的枣子可能全碰过那毛虫,便觉得全身一阵皮麻肉紧,心底里一股又恶心又惧怕的感觉翻涌上来,几乎忍不住要尖叫。但她素来坚韧,生生压抑住,却到底是止不住狠狠喘息了几声,扯住袖子使劲地擦着手掌。

    “夫人,你手掌都要擦破了。”久遥伸手制止。

    风独影转头看他,一股恼恨升起,握拳便砸他,恨声叫道:“都怪你不洗干净!留着这么恶心的东西!差一点就吃进去了!都怪你!这么恶心!都怪你!都怪你!”

    没动真力的拳头砸不伤人,所以久遥任她砸着,直到风独影发泄完心中的恼怒,他才揉揉辣痛的肩膀,然后握住风独影的双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夫人,原来天下间的女子都怕蛇虫鼠蚁这些东西。”

    “孤才不是怕!”风独影想也不想便吼道,“而是这些东西太恶心了!”

    久遥却是微微一笑,“是啊,女人大都怕这些恶心的东西。”

    风独影挣脱久遥的手,扯了他的衣袖又使劲地擦着掌心,想要将那恶心的感觉擦掉,擦着擦着,蓦然怔住,抬头看着他,片刻后嗖地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世人都说你不同寻常女子,可你看,其实你与寻常女子是一般的,所以你也如寻常女子一样,喜时欢笑,惧时惊叫,怒时打骂,悲时泣哭也可以有油盐柴米的寻常日子,也可以有花前月下的女儿情思,也可以有夫婿儿孙的天伦之乐

    霎时,胸腔里有什么在鼓动着,那样的滚烫炽热,仿佛下一瞬便要破膛而出。

    那刻,两人静默无语,目中却已叙尽千言。

    许久,青王凤目一挑,冷光如电,“刚才的毛虫是你悄悄放的?”

    “夫人冤枉,为夫岂会。”清徽君含笑摇头,姿态端庄文雅。

    “哼!”青王却不信,长眉一扬,“念汝初犯,赦汝无罪!下次再犯”一句“孤砍了汝的手”滚到了嘴边也给咽下去了,问他,“其他的女子会如何说?”

    清徽君想了想,道:“以我往常在民间的经验,她们会说:‘以后别想上床 ,晚上睡地上去!’”

    “哦。”青王从善如流,“”下次再犯,以后别想上孤的床 !

    说完了反应过来,顿时脸上便荡起红霞。

    清徽君偎近她,“夫人,你可以上我的床 。”

    “去!”青王呵斥,挥手想扇去脸上的燥热 ,“打水来,孤要洗手!”

    “夫人,你又说错了,这会儿应该说夫君,你坏,然后为夫便可以趁机使坏……”

    “你……给孤……滚远……点”

    “夫人又说错话了,为夫得好好教教你。”

    “你……”

    话音消了,天边的云儿瞅见,溪流边,树荫下,有双人儿相依偎,心田儿甜甜,浓情儿蜜蜜,好一对恩爱小冤家。

    浅碧山东面山脚下,有个教月洼村的村庄,有着三十来户人家,村子的前边有着大片的水田和土地可供耕种,又背倚大山,可砍柴、打猎,是以村人们衣食无忧,日次过得颇为安乐。

    久遥与风独影一路走着,走到夕陽下山时,便到了月洼村前。

    “阿影,我们今天就在这村里借宿一晚好不好?”久遥看着村子里那道到袅袅升起的炊烟问道。

    风独影点头。

    两人往村里走去,这时刻正是申时过半,地里干农活的男人们都收工往家去,家里的女人们则淘米洗菜准备做饭,那些孩子们有的帮忙捡柴烧火,更多的依旧在于伙伴们追打嬉闹,此刻忽见两人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走近村庄,不由都好奇注目。

    “阿影,你看这家门前还散落着鞭炮红纸,想来才办喜事补救,我们今晚就去这家借宿,也沾点喜气好不?”走近村子,经过五六户人家后,久遥忽然停在一户人家前。

    风独影自然无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