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独影想了想,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久遥惊奇,但随即应道:“好啊。”
“我们先出去,然后唤青鸟带我们去。”风独影道。她不想青鸟来此惊动了姚府的人。
久遥心头一动,竟然不在徕诚?不过风独影能有如此兴致实是少有,所以他马上点头,“好。”
于是两人换过衣裳,悄悄翻过围墙出了姚府。
此时不过戌时两刻,城里的百姓竞多是未睡,饭馆酒楼里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潮熙攘,街上也是三两一群四五一堆的,两人经过时偶尔听着三言两语,才知满城的百姓都还在为白日里青王惩治了厉氏父子一事而欢腾着,也为王驾至此而称幸,完全没有注意到走过去的就是他们在谈论着的人。
走在街上,看着百姓的笑颜,听着百姓的欢语,风独影心头最后那一点因厉氏父子而起得不开心也就烟消云散了。穿过那些热闹的街道,两人往人少的地方走,以免青鸟至时惊动百姓,只是在转过一条街时,久遥却脚下一顿。
“怎么?”风独影停步问道。
久遥没有说话,却是笑指对面。
对面街道与小巷相接的一片空地上,一帮孩子在玩。
一个女孩儿指着两个比较高的男孩道:“你们俩,一个扮厉刚,一个扮厉翼。”然后又指着余下的那些孩子道,“你们分成两派,一派是涞城那些不听话的士兵,一派是凤王带着的那些本领高强的侍卫。”
有孩子问,“那谁扮凤王?”
女孩挺着小胸膛,昂着小下巴,道:“当然是我!”
于是有的孩子不干,都不愿意做厉家的坏蛋,都要做凤王。
女孩子皱着鼻子颇有大姐派头地一挥手,“凤王是女子,当然只能我当,你们一群臭小子怎么能当凤王!”
孩子们没话说了,只是心底依旧是有些不乐意的。
“我们先玩了凤王惩厉家坏蛋,回头我们再玩凤王临朝,到时就封你们做大官。”女孩许以诺言。
于是孩子们都点头了,开心地玩起游戏来。
久遥看着那些孩子,乐呵呵地道:“看来我们得生个女儿来继承你的王位。”
“若有个女儿才不叫她当王,我就让她习 一身武艺,然后仗剑江湖,逍遥快活去。”风独影却不认同。
久遥一听,眼珠子一转,道:“那我们还是赶紧先生个儿子吧。”
“谁跟你生儿子了。”风独影脸一热,转身快步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久遥笑着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青鸟飞至,驮着两人展翅飞离涞城。
青鸟养在风独影身旁多年,自然是听其命令,所以久遥一直不曾说话,待飞了两刻钟,往下看去,依稀是到了浅碧山,不由疑惑,但依旧没有出声。
在浅碧山的西面山峰,青鸟放下两人。
十月初,一弯弦月淡淡挂在天边,满天繁星闪耀,那密密麻麻的屋子连成一片,就仿佛一袭轻薄的银色光纱铺展于墨色的夜空上,温 柔明亮,美如幻梦。
“这里离别院很远了,我还不曾来过呢。”久遥道。
风独影仰望夜空片刻,吩咐青鸟侯在此处,然后牵起久遥的手,“我们走吧。”
“恩。”久遥点头,握住她的手。
淡淡星光下,两人静静走着,约莫一刻后,风独影停步。
透过枝缝,朦胧的微光里,隐约可看见前边是一处山洞,黑漆漆的洞口在夜里显得无比幽深。
风独影站立不动,久遥可以感觉到她身体微微地颤抖,他不由心惊,忙伸手握住她的手。
相握的手是如此的坚实温 暖,风独影深吸一口气,抬步往山洞走去,久遥自是跟随。
踏入洞中,便是一片黑暗袭来,耳边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脚下踏着的地面平整无坑,久遥一步一步跟在风独影身后,又走了片刻,只听得一声响声,然后洞中便亮起一点火光,久遥不由停步。
火光又陆续亮起,却是风独影陆续点燃了洞中烛台,然后在一片晕红的烛光里,久遥看清了眼前的山洞,顿时呆住。
山洞很深,也很宽广,一眼看去,倒似是一件宽敞的屋子。屋的左边摆着屏风、檀木、软榻,屏风上画着墨竹,床 上垂着青帐,榻上置着瓷枕,还有一些小摆设,布置得像间卧房;而右边则摆着书案、藤椅,案上铺着纸,纸上压着玉石镇纸,旁边置着墨砚、笔架,架上数支紫毫,书案之旁排着几排木柜,柜里满是书籍,一看就是间书房。只看左右,大约都会以为这是那位博学爱书之士的屋子,可没有人的屋子里会有坟墓!
山洞的正前方,堆着一座坟,坟前的墓碑上刻着——风青冉之墓——尽管蒙尘,可赤色朱砂依旧鲜明,如薄薄尘土洒在鲜血上,像一道经久不愈的伤痕。
风独影点亮了山洞里所有的烛台,让洞中置于一片混红的烛光里,然后她丢下火石,目光痴痴地望着坟墓,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走到坟前,她站立许久,最后缓缓跪倒,轻声唤道:“哥哥……”声音颤如风中琴音,仿佛下一刻便将断了。
久遥轻轻移步过去,她抬首看他一眼,然后望着墓碑道:“这是你的妹夫久遥,我带他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