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短休息了片刻,当钱溢飞回到农场时,已是鸡鸣三响人影攒动。食堂大师父老李并未象
他想象得那样:一个人忙前忙后。在他身边竟然多出个令钱溢飞意想不到的老朋友一一顶梅。
“这是……”指指顶梅,他眩目结舌。这年头怪事太多,只有想不到的,却没有人做不到的。
“跟你一样,算是‘嫌疑’,唉!鬼才知道这嫌疑犯咋就越来越多。”
“老李啊!你这话可别让外人听到,否则弄不好,你也嫌疑了。”
“我不就是那么一说么?瞧瞧,你还当真了?算啦!别扯那个咸淡,干活,赶紧干活!”
与顶梅切葱拍蒜稍有不同,钱溢飞被分配去剝葱剝蒜。两个人面对面,谁都没说话,在W
情冷潢的顶梅面前,仿佛周志乾这个人从来都没存在过。
撂下手中的菜刀,顶梅抬起手,擦擦眼角泪珠,用力吸吸阻塞的羼子。
“给……”将一块新毛巾悄悄递过去。
“谁要你的东西?”
“唉!事到如今,你难过还有什么用?”
“别自以为是,我这是切葱辣的!”
“喫……”指指头,钱溢飞的W情有些尴尬。
两个人继续持续着冷战。一旁的老李笑了笑,转身赶去备锅,杂乱无章的厨房内,只留下
这一男一女,年纟己相加能超过老李的两对冤家。
“叶昊天自杀了……”
顶梅的手腕略一停顿,马上又面无表情继续理头苦干。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走这条路……”
“周志乾,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国维那个人虽说笨了些,但他仍不失一个好人。”
“是吗?这关你什么事儿?”
“你没看出来么?他是唯一能拉你出泥渴的人。以他的能力,肯定能保你平安无事。”
“喫!谢谢指点,但我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自己清楚。”
“可现在他废了一条腿,最需要的是安慰……”
手腕又是一个细微的停顿,刀刃在葱芯上切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如果你继续选择自暴自弃,那就算我什么都没说。”
撩撩眼皮,顶梅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两个人不约而同又选择了在沉默中灭亡。钱溢飞眼观羼,羼观□,口观心,而顶梅则把目
光直接撂在脚面上。
她是一个极其坚强的女人,据说无论遭受到多大痛苦,谁都没见过她退缩。钱溢飞相信这
个传闻是真实的,但他想不明白:如此倔强的女人,为何在关键时刻居然以一种谁都不理解的
方式,自暴自弃地活着?
叶昊天死了,因为他的死,发生在叶雯身上的种种秘密,也许将成为无法解开的谜团。“
唉!天知道叶雯为什么将我方机密轻易交给戴雨农?除扣,让我看到那些密电原文……”只可
惜,如果现在选择去台湾,保密局已不会再有他的位置,更不用说接赃那些绝密文件。不知不
觉中,手中的葱白又被摆成A、B、C三组。
顶梅在他身上匆匆一瞥,便低下头,W不知鬼不觉地把一瓣蒜切成了A、B、C。各怀心事
的两个人,同在一屋檐下,抬头见不到,低头也甭打算再见。这就是原属于命运不同的两个人
,相同的最终归宿。
“赵广平请注意!赵广平请注意!你家属来探视!请做好准备! ”广播剛叭又传来播音员
那熟悉的声音。
侧耳向外听了听,钱溢飞将葱扔进竹筐,又捡起一瓣蒜。
大约过了十分钟,门外再次响起傕促赵广平的声音。苦笑一声,钱溢飞不由自主骂了句:
“妈的,烦不烦人?大清早的,穷叫个什么?”
顶梅扭过身去,丢给他一个冷寂孤傲的背影。
“你先昭看一下,我去趟厕所。”钱溢飞在围裙上擦擦手,直起后背,捶捶腰,嘴里还低
声嘟囔着,“唉!懒驴上磨屎尿多,看来不服老是不行啊……”
如果钱溢飞再不出现,急得团团乱转的马小五,恐怕真就要派人把他给“请来”了。第一
眼见到师父时,他顾不上客套,迎上前大声说道:“许红樱反出落凤山了,现在去向不明!”
“怎么回事?”
“据我们内线同志讲,贡继尧想逼迫许红樱嫁给自己,没承想这女人性子烈,一怒之下,
在洞房给了贡继尧一枪……”
“贡继尧死了没有?”
“要是能死就好办了,唉!那娘们的枪法可真成问题,这一枪……这一枪打在……打在…
…,,
“打在哪了?”
“打在……尿尿那地方了……”
“那关你什么事?你跟着瞎着什么急?”
“问题是杜孝先临走前,没给许红樱留下通讯密码,现在落凤山已经和台湾失去联系,对
于谁来接替杜孝先,我们是一无所知啊!”
“就因为这点事儿着急?”
“是啊!能不急么?”
“那你还能干点什么?啊?这还没火烧屁股呢,你就沉不住气啦?”
“师父,您听我说……”
“你还打算说什么?啊?给自己找点借口充充门面?锴就是锴,你还解释什么?不就是个
4派遣特务’么,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你要没本事弄清他身份,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喫!光说人家国民党尸位素餐,轮到咱共
产党咋也是这副德性?站着茅坑不拉屎,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师父,您扯远了……”
“那好,咱就先说近的,你对那个4派遣特务’有什么打算?”
“我……我这不是找您商量嘛?”
“那要是我两腿一蹬,见阎王了呢?”
……,,
“小五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情报员?唉!记住师父一句话:离不开拐棍,
那永远都是个瘸子!”
“师父……”
“好,我也不难为你,从现在起你就给我想:这4派遣特务’来山城能干什么?”
“也许……他想和杨旭东接头……”
“不排除这个可能,还有吗?”
“这个……会不会还要和其它特务组织建立联络?”
“音通人出门都要留个心眼,更何况是特务?所以他另有的目实属正常。”
“师父,您说他另有目的?”
“完全有可能,你别忘了:在山城还潜伏着以4坚冰’为首的特务组织。如果不是这个组
织受到威胁,台湾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派出特务?”
“喫……我明白了……可是师父,叶昊天已经自杀了呀,那台湾派遣特务找4坚冰’还有
什么意义?”
“什么叫以4坚冰’为首的特务组织?4坚冰’不在了,难道他们的组织被我们指毀了么
?天知道台湾会不会为该组织重新指派负责人?”
“是啊……”
“你再好好想一想:‘坚冰’组织为何至今仍然按兵不动?”
“这个……杜孝先死了,台湾又和落凤山联系不上……哎呀!台湾会不会想找您来代替4
坚冰’?我想以您的资历和地位,应该没有谁比您更加适合。”
“不锴!可台湾该如何联系我呢?”
“使用联络暗号?”
“有能让我必须接头的暗号么?”
“除扣……除非用周志乾的真正身份要挾您?”
“有这个可能,不过,台湾或许还有其它打算也说不定。”
苦思冥想了许久,小五的脑仁越来越疼,最后他不得不指指手,痛苦地告饶:“师父,我
认输了,您……您就别难为我了。”
“好,这是我给你的作业,回去好好想想,三天后我要你的答夏。”
杜孝先命丧贡泉,杨旭东下落不明,按理说,台湾保密局肯定要指派新的山城负责人,但
这个负责人究竟是谁,便成为零号最关心的大问题。他找到刚刚被提拔为副处长的马小五,就
目前形势,二人做了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另零号深感意外的是,小五对于情报工作已不再是
僧僧懂懂的毛头小伙,反而能一二三四五提出自己的见解。
“也何?你也成了专业人士?”对于小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零号一激动,差点又被送进
医院。“小五啊!把你提拔上来,看来组织真是慧眼独具啊!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弄
得马小五啼笑皆非。
不过小五这孩子有良心,在成绩面前,他首先想到了师父,心说:“我和他老人家比,那
就是撒尿和泥过家家。”记得师父曾和自己说过,情报员分两类,一类是专搞刺杀探查等行为
活动的战术情报员,而另一类,则是靠分析判断等脑力活动,去收集情报的战略情报员。师父
处于后者最顶级的金字塔尖,而自己,也就是前者刚刚入门的小学徒。杨旭东从战术情报员跨
越到战略情报员,仅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但这是人家基础好,小五只有羨慕嫉妒的份,
却没地方喊冤说理去。“唉!想达到师父那种高度,……”小五前思后想,越想越灰心,“估
计等到孙子能溜达打酱油,我也未必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