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对付杨旭东是门学问,摸清他来意已经不重要了,能否顺利将其绳之以法,这才是
退而求其次的重中之重。但现在的问题是:就这样把钱溢飞突然释放,会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呢?
“这是肯定的,”钱溢飞说道,“他虽然崇拜我,但身处险地,也绝不可能放弃警觉。”
“那该怎么办?”
正说着,专案组长敲门走进,将一份文件递给老索。“喫?我们的便农民警在农场附近发
现一个形迹可疑的老头,据调查,他极有可能是逃逸多年的温正芳。”
“温正芳?不就是温家老店的温老板么?”
“对!”
“看来杨旭东已经在打探我的消息了。”
“应该是这样。哎?咱们有没有可能通过这温老板做做文章?”
“我离开农场的消息,有没有人知道?”
“我们只是宣称对你进行夏审,知道这件事的,应该没有几个人。”
“把所有可能的知情者全部集中看管。”
“好!我马上昭办。”
“另外通知地方:就说已弄清我不是历史反革命,但作为右派,则交由街道监管。”
“弄清了你不是反革命?”老索苦笑着指指头,“我说老钱哪!你这是贼心不死,变着法
儿为自己的历史脱罪嘛!一旦以文件的形式传达下去,以后谁再抓你历史的小辫子,呵呵!恐
怕就难嗖!”
“你办还是不办?”
“办!办!听你的!”低头想了想,老索有点哭笑不得,“你是少将我也是少将,而且你
还是国民党的少将,按理说,我没必要事事都听你的吧?”
“可大方向上我还得听你的,知足吧!”“呵呵”一笑,钱溢飞又道,“你再想个天农无
缝的计划,不管通过谁,叫那个老温在4无意中’听到我被遣送回街道的消息。”
“遣送地还是北条巷么?”
“不!要换个街道,只要不回原籍,以杨旭东的性格就会认为:共产党并未真正解除对我
的怀疑。呵呵!这样就合情合理了,不会显得突兀。”
“但杨旭东能相信我们说你历史没问题么?”
“如果是台湾情报局,按昭这行儿的规矩,他们肯定会产生怀疑,但杨旭东则不同……”
“嗯?”
…因为他相信六哥就是六哥,共产党绝对斗不过六哥!”
“喫……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我也不敢保证,就要看他对我的情义到底有多深了。”
“能不能说详细点?”
“你觉得杨旭东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与我接线,才是最恰当的时机?”
“废话,能搞清你们俩的事儿,那我还用你干什么?”
“你忘了一点……”微微一笑,钱溢飞诡秘地说道,“过两天就是清明节了……”
天近拂晓.......
城北乱坟岗,据说是山城最恐怖的地方,从满清末年至今,究竟在这里理过多少人,已经
无从考究。无论是倒在街头的乞丐,还是买不起坟地的平民,只要曾被一卷破席卷盖过,最终
都要被送到这里来下葬。
周云被理在乱坟岗已经多年,其间除了苘香领着桂芳年年前来拜祭,钱溢飞来到这里还是
第一次。周云对他来说,只是生活中的一个伴,一个在单调的人生旅途中,可以说说话解解闷
的伴。除此之外,也许就是共同的生理需要以及其它客观因素,才最终导致二人走在了一起。
钱溢飞并不是个喜欢把真实感情摆在表面的人,因此,直到周云离开人世的一刹那,她才
知道自己对钱溢飞的感情,要远比六哥爱自己更加深厚得多。
提着祭品篮子走到周云坟前,拂拂粘在基碑上的尘灰,拔一拔坟头那根根矗立的枯草,钱
溢飞拍拍手,放下篮子悄悄坐下。几陌纸钱焚化后掏出一根烟,就着纸灰中的火星点燃,便一
口接一□,徐徐吐出青烟。
虽说夫妻一场,但钱溢飞并未象其他凡夫俗子那样,哭天抹泪哀嚎不止。他相信周云这M
子的路肯定是走锴了,先不说信仰问题,单单嫁了他钱老六,这就是个最大的锴误。如果不是
走投无路硬生和他捆绑在一起,可能现在的周云,要比以往任何时候活得更加滋润。命!这都
是命!对于人来说,每迈出的一步都是一种命运,只是天下间,又有几人能看清这道理?
“走吧……走了也好……活着对你来说,只不过是种负担而已。”狠狠掐灭烟头,钱溢飞
连连苦笑,“下II子,可别再干这行了,找个好人家总比你整天提心吊胆要强。”话是这么说
,可一想到自己却突然觉得:还不如那已经离开人世的周云。“别怪我,我不是个好丈夫,更
谈不上一个好父亲。你希望我能将孩子亲手带大,对不起,恐怕又叫你失望了。如果来世真能
变牛做马,我倒很希望可以伺候你娘俩一M子。”
微风轻送,椋起钱溢飞那花白近半的头发。手在基碑上默默抚动,突然间,一旁的坟头微
微一动,就在钱溢飞惊愕不止的雾那,一只苍白的手掌慢慢探出坟包……
“谁?”坟头剧烈地耸动着,晃了几晃,一个身躯高大的黑影陡然蹿出土包。
钱溢飞顺手攥了块石头,在异常诡异的气氛中,人和“鬼”的双眼死死对在一起。黑影向
他一步步靠近,大约在距离两米开外,这才逐渐停下脚步。
“你到底是人是鬼?”强行打起精W,钱溢飞厉声喝道。可是紧接着双方都不说话了,默
默看着对方,看着对方那因#动而婆娑的泪眼。
“六哥……你是六哥,我一II子都不会忘记你的眼W……”
……,,
“六哥!”一声千回百转般的悲号,黑影双膝一软,跪行几步向他快速奔来。“六哥,你
连我都认不出吗?我是你兄弟呀!你的兄弟呀!”
“旭东?杨旭东!!!”
“六哥!!!”
兄弟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挥泪如雨……
过了许久,杨旭东将钱溢飞轻轻推开,狠狠抹把泪,痛不欲生地问道:“六哥!我找了你
十四年,足足十四年哪!你为啥不给兄弟带个口信?难道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么不受待见
“唉!找到你们又有什么用?我拖累的兄弟难道还少么?再说共党盯得紧,我能苟且偷生
已算是福大命大,哪还敢轻举妄动?”
“六哥,你这话叫兄弟该怎么说?嗯?问问那些为你上刀山下油锅的弟兄,有没有一个说
过‘后悔’二字?只要你稍微透露点消息,又何必受这么多年的苦?哪个兄弟不会拼上性命救
你?”
“救了我又能怎样?到那边儿,我不还是被人整?”
“不会的,不会的,”杨旭东指指头,“老总统一直在惦记你,郑老板临终前,曾向他推
荐过你,所以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你带回台湾主持大局。咱兄弟翻身的时候,嘿嘿!到了!”
“唉!可钱溢飞已经死了……”
“别说那些不愉快的,您赶紧收抬收抬,我先把你送出去,对了!有没有吃的?我饿……
”扭头看看竹篮,杨旭东随手翻了翻又道,“六哥,你在共产党这……唉!生活可够清苦的。
他们整天就知道瞎折腾,也不说昭顾昭顾抗日英雄?”
“旭东,难道你天天就过这种日子?”瞧瞧一身黑泥的杨旭东,钱溢飞有点心酸。不过他
这么一问,在旁人听来,到真是对杨旭东这几年的经历一无所知。
“没办法,这还不是叫共党给逼的?妈的,有钱也卖不到东西,也不敢轻易买东西。为了
等你,我只好一直躲在这儿。说实话,几年没见山城穷得连我都认不出了,在这儿躲了几天,
上坟的供果全他妈是用纸糊的!唉!你说老百姓这日子可怎么过?”抓起两块蛋糕塞进嘴巴,
就着地面的泥水,杨旭东狠狠喝了个饱,“好吃!好吃!过廳哪……”
“筐里还有,你慢点吃,”抽出一根香烟递过去,钱溢飞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是怎
么熬过来的?”
“共产党满世界抓我,没办法,就只好跑出去了。可台湾那帮混蛋根本不信任从大陆回去
的,死活都不放我入境,所以您说我还能怎办?就只好在香港呆着呗!这不,要不是老总统想
起你,他们也不会惦记我。”
“你既然都跑出去了,怎么还回来?傻呀?为了我你值不值?”
“值!很值!要是换作别人我管那闲事儿干嘛?可您不同,因为你是六哥,是没收一分钱
就肯把我扶上高位的六哥!”
“那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给您打下手,呵呵!在台湾情报届,除了您,我也想不出还有谁敢自称老大?”
苦涩地笑了笑,钱溢飞四下看看环境,又道:“你的成就早已不在我之下,能算准我会来
上坟,就说明你已经把我看透了。对了,回大陆后你一直在这儿安身么?”
“嘿嘿嘿!那倒也不是。不过为了见您,想来想去也只有这里最安全,最不显眼,也是您
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所以就只好暂时委屈自己,陪六嫂小住几天。”
“那你总该多布几个暗哨啊?万一被别人发现……”
“唉!不是不想布,而是我们剩下的兄弟已经不多了,捉襟见肘啊!这不,就只好安排一
个老温先凑合着。”
“可我要是不来你该怎办?就在这儿理一II子?”
“没办法,如果您再晚来几个小时,我恐怕就擇不住了。其实干我们这行儿的,呵呵!就
是尽人力,听天命。”掏掏兜,杨旭东摸出几张皱皱巴巴的人民币,“六哥,我这还有点钱,
今天是咱兄弟久别重逢,我请你进城下馆子?”
“怎就剩这些?难道那边不给你发经费?”
“经费?”苦笑一声,杨旭东连连叹息,“都叫一个共党特工给偷了,唉!没办法,只好
再从共党身上找齐,可谁知道他们比我还穷?哎对了,那个共党特工的路子和咱们很象,会不
么........,,
“徐百川,他极有可能是徐百川训练出来的。”
“妈的!这个大叛徒!老天有眼叫他不得好死。唉……你我兄弟久别重逢,再提这个人,
那就有点牛嚼牡丹焚琴煮鹘了。算啦!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吧……”
“旭东……”
“嗨!这哪是说话的地方?行了,您跟我走,好好找个地方,咱们兄弟不醉不归。”捋捋
自己那一头乱发,杨旭东感慨道,“我这头也该剃剃了,长得全是虱子,晚上闹腾得睡不好觉
眼角一热,钱溢飞再次潸然泪下……
“六哥,你这是干啥?兄弟我不是好端端活着吗?虽说比不了过去,但总比那些脑袋都没
保住的要强吧?”伸出乌黑的袖子,在钱溢飞脸上擦了擦,“能见你一面,就算叫我马上去死
也值了。”
“旭东,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兄弟……”
“你总这么客套干嘛?什么叫对起对不起?只要你六哥在,用不了几年,又会多出一大批
兄弟。”说话间,杨旭东略微迟疑一下,侧耳听了听,抓起蛋糕死命往嘴里塞。
“怎么啦?”
“六……六哥……”强行咽下一口,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您……您腿脚不利索,一会
儿无论发生什么,跟在兄弟后面千万别走散。”从怀中掏出手枪,正想悄悄推上子弹,突然间
,杨旭东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惊呆了……
过了片刻,慢慢扭过头,顶顶抵在II前那冰冷的枪口,嚼嚼嘴里剩下的蛋糕,一口吐在地
上……“六哥,这不是真的,对吗?”
“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尽管在说话间,手枪依然被提拿得很稳,但钱溢飞的语气
却充满了无奈、痛苦和忏悔。
“好,我知道了……”话音未落,几条身影快步上前,将他死死扑倒在地。
“抓住了!抓住了!”专案组长异常兴奋,“总算把这条祸根铲除了!”
杨旭东几乎没有反抗,饿了几天,也实在没有力气反抗,任凭抓捕员将双手牢牢反铐,他
两眼死死盯住钱溢飞……
“旭东……”
“嗯?六哥还有什么指教?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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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特务杨旭东被捕的消息,迅速传遍山城、四川,就连远在北京的中央,也在第一时间内
向四川省公安厅拍发祝捷电报。就在杨旭东被塞进牢房那一刻,山城,乃至整个四川省,大街
小巷都燃起烟花爆竹敲起喧天的锣鼓……
“毛主席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侧耳听听街道上那充满喜悦的口号声,看着一队队从公安局门前鱼贯而过的*行队伍,老
索心中百感交集:“晓武II来没有?”
“11了,”段国维说着,忍不住扭头瞧瞧一声不吭的零号,“可一听说杨旭东落网,马上
又昏过去了。”
“你看我干什么?”零号不悦地说道,“他是你部下,这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说话间
,眉头在不知不觉中又皱起来,“有件事儿我很竒怪,那杨旭东并非一般角色,谁这么有本事
能降住他?”
钱溢飞拎着酒瓶熟肉,孤独地走在昏暗的长廊中。这是看守所一间重兵把守的单独密室,
也是解放前军统羁柙要犯的绝密牢房。脚步有些踊跚,沉闷的回音*荡在四周,狠狠敲击着他
的鼓膜。
长廊尽头的三名战士向他敬礼,指指厚重的牢门,钱溢飞说道:“打开吧,让我进去。”
杨旭东身背重铐倚在墙角,安静地闭目养W,门闩响起时,他的耳朵抽动一下……
面对面坐下,摆上碗筷,钱溢飞点了根烟。
沉默是一种煎熬,而漫长的沉默就是一把将人凌迟处死的小刀。不知过了多久,钱溢飞丢
下烟头,在杨旭东面前的碗中注满烈酒:“你的伙食费我掏了,想吃什么就和看守说。”
“谢謝!”睁开眼睛瞧瞧篮子里的熟肉,杨旭东微微一笑,“我记得46年咱们去共区,我
还给你背过肉罐头。现在好了,你也请我吃肉,咱们两不相欠。”
“旭东,你别怪我,昭你的话说这叫各为其主,我也没有办法。”
“怪你?呵呵!我怎么会怪你?”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擦擦嘴,瞧瞧面前那曾经生死与共
的六哥,突然劈手将酒碗砸在他脑门上……
“怎么回事儿? ”门卫冲进来紧张地问道。
摆摆手,顾不得抹去头上的鲜血,钱溢飞叫门卫先行退出。
“我怎么能怪你六哥?嗯?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六哥? ”虎目含泪,杨旭东指着钱溢飞羼子
大声喝道,“可我是替中华民国,替三民主义打你!你是共产党?啊?你他妈是共产党?六哥
居然告诉我他是共产党!!! ”直到现在,杨旭东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宁愿相信六哥背叛
了自己的信仰。
瞧着一脸木然的钱溢飞,他挥泪如雨:“党国罹难后,没给我们这些人什么好处,要吃没
吃要穿没穿,可我们说什么了?啊?哪一个死得不像爷们?可你他妈背叛党国,啊?你他妈居
然背叛党国!党国带你不薄啊?高官给你坐,厚祿让你拿,亏待过你没有?啊?做人怎么也该
讲个良心吧?可你算什么?哪怕我们这些人都反了,你有资格造反么?你能背叛么?你好意思
提背叛这两个字么?”
“旭东……”
“W之临死前,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六哥,为了保护六哥,他不惜一头碰死!孝先是怎么死
的?啊?我敢保证,他至死也不会背叛你六哥!可你倒好,说把我们扔下就扔下?说自己是共
产党就可以把人情帐一笔勾销!世间有这么做人的么?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简之?你有何
脸面叫孝先一声兄弟?呸!你他妈是什么东西?党国怎会养了你这王八蛋!”
一口含血的浓痰结结实实吐在钱溢飞脸上,他没去擦,含泪低头默默无语。
“你当初教肓我们:要为三民主义流尽最后一滴血,可你是怎么做的?不愿意为党国尽忠
没人怪你,可你总不能把想尽忠的人都给坑了吧?啊?枉我还为你出生入死!枉我有口吃的也
不忘你六哥!枉你白披了这身人皮!哈哈哈!哈哈哈!连六哥都背叛了三民主义,都背叛了三
民主义!这三民主义还有救么?还有救么?哈哈哈!三民主义!你的命运,为一一何一一如一
一此一一多一一舛?”
怅然站起身,看看兀自狼吞虎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杨旭东,钱溢飞一步步,挪向牢门
。一脚踏出牢房的_间,他忍不住回过头,最后瞧一眼曾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再也忍不住
,“噗”地一口鲜血喷出,随即一个踉路,栽倒在旁边的石墙上……
“同志!”
摆摆手,泪水如大雨倾盆,在两名战士搀扶下,他艰难地站起,佝偻身子指晃着,向长廊
深处慢慢跛去……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贡埔。主义须贯彻,纟己偉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
。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背后传来慷慨激昂的歌声,那歌声悠扬
澎#,令人热血彿腾。这是钱溢飞曾经最熟悉,也最推崇的军歌。然而不知是否命运使然,在
他身边凡是唱过这首歌的人,居然都面带微笑如飞蛾投火般,无怨无悔地离开人世。
“呸! ”又是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从一旁牢门的铁窗上,现出温老板那狰狞的面孔,“
叛徒!叛徒!狗叛徒……”
双膝一软,钱溢飞彻底箱倒在地。向走廊尽头艰难地跪颱着,“哇哇哇……”口中鲜血如
同瀑布般喷涌而出,在地面拖出一道长长弯曲的血线……“旭东,我的好兄弟……”
“同志! ! ! ”
什么也听不见了……
“当家的!咱该怎么办?”一个特务惊恐地站在许红樱面前,脸上已掩饰不住深深地绝望
,“共军看管得太严,就凭我们这几个人,根本救不出杨长官!”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共军怎会抓到他?这才几天不见,怎会突然出事?”
“当家的,再想不出办法,那杨长官可就……”
“闭嘴!”双手用力一挥,许红樱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是正在想吗?我不是正在想吗
?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当家的,共军已经包围了落凤山! ”又有一个特务跌跌槓槓跑进来,这消息无疑是雪上
加霜。
“喫……”听到这消息,团团乱转的许红樱,反倒仅是点点头。在她眼里,自己形势的好
坏和杨旭东已经无法相提并论了。
“怎会是这样?怎会走到这一步?”四面楚歌的许红樱,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感觉到彻底
绝望。
老索在钱溢飞床前整整守了两天,当他迷迷糊糊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这间病房并不陌生
。十四年前,宝儿就是在这里与他告别,从此便下落不明;十四年前,他在这里曾握着老卢的
手,告诫他“坚冰”的存在;同样是在十四年前,戴老板为他这“军统精英”输进了自己的血
一行热泪夺睡而出,钱溢飞拉住老索的手放声痛哭。
“老钱,你别再折磨自己了,这也是没办法。”
“他们不仅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这民族最精锐的特工!可一个个的,怎就落到这般
地步?”
“唉……谁让他们走到了人民的对立面?老钱,你只不过是尽自己的责任而已。”
“是我害了他们……”指指头,W情呆滞的钱溢飞哽咽道,“如果……当初我不带他们,
说不定现在……他们是好父亲,也会是好丈夫。更有可能的,还是这个国家最光荣的音通劳动
者。结果呢?是我把他们亲手送上了断头台,这都怪我,怪我呀……”
“老钱,你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份职业吗?”
指指头,点点头,又再次指指头。沉默了许久,钱溢飞一声长叹悠悠说道:“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当初对付小鬼子,我非常自*自己的工作,可一旦与同胞为敌,我真的下不去手
,真的……”
“那好,你先休息吧。”起身离开房间,在房门掩上的一刹那,专案组长忍不住问道:“
部长,他的情绪……这个……还……还能再干这一行儿么?”
“那要看他自己了。唉!还说杨旭东是性情中人,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五十步和一
百步的区别而已。”
“那……那上级会不会处分他?”
“这种思想虽说绝对要不得,但不管怎么说,他长期坚持在特殊环境,思想境界和其他同
志不同这也是没办法,只要不在内部造成恶劣影响,又何必跟他斤斤计较?你就当……什么都
不知道吧。”
“是!,,
“对了,你找时间再辛苦一趟,去监狱问问一个叫顶梅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