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在网上看到《佛本是道》这部小说,被其复杂奇幻的情节所吸引,就如饥似渴地看了。本来就喜欢武侠、神话、玄幻类小说,一直是金庸先生忠实的读者,但看的网络新派玄幻小说并不多,每看一部,都赞叹作者神奇的想象力,常常流连忘返。梦入神机的这部《佛本是道》,从小说架构、人物描写及构思奇妙上说,确实如网友评价,是一部好作品。
但是,看过小说,品味其神妙之后,我隐隐感觉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部小说,骨子里是在替天魔张目,一旦读者认同作者的许多说法,那天地间正气就又会少一份,魔的力量会增加许多。
我一向十方反感宗教界人士动不动贬斥别人为魔、别人的说法为魔说,觉得只有脆弱的人才会神经过敏。但这次,我也要向梦入神机(王钟)先生说:您的小说,只图一时痛快,已经给天魔祸乱世间提供舆论先导了!
并非因为我学佛,而反对作者在小说中把佛教高人描绘得那么不堪一击。现实中,别的宗教把佛说成魔鬼,我也体谅人家,毕竟,各种宗教都要自圆其说嘛,何必非得和人家过不去、实际上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然而,我们必须看到,现存的各大宗教,不管其具体教义如何,他们都是导人向善的,不管他们自己是否明言,他们的教法都建立了善恶报应机制,即向善者得天堂、向恶者得地狱。不管各个宗教自圆其说的程度如何,这一机制,都在东西方的历史和现实中起到了稳定社会、扬善抑恶作用。而梦入神机的小说,却从根本上摧毁了这一机制,把世人寄予最后拯救希望的天国世界,变成了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从这一点上说,这部小说是一部邪书,它的作用,甚至比邪教更隐秘、更可怕。邪教容易被社会所唾弃,而小说则容易被忽视,它对读者潜移默化的影响,实际上是在替天魔撒播“作恶者升天堂”的种子。
我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从小说内容看,讲的是邪教教主(所谓人教、天道教)周青从一个修真界小混混,因缘际会,成长为比孙悟空还厉害得多的争夺宇宙主宰权的超级大魔头的发家史。此人不讲善恶是非,只讲利害实力,杀人越货,运气奇佳,诡诈多端,野心无限膨胀,一步一步走向最高权力,乃至最后敢于向三清教主夺权,弄得世界分崩离析、天地毁灭,要等五十六亿年后世界重新开始。
小说里似乎继承了封神演义的天命论思想,又糅合了西游记以及其他古代神魔小说的若干说法,更渗透着现代网络玄幻小说敢于否定权威、自造玄妙法术的精神。然而,作者最缺乏的是悲天悯人的情怀,所以,在他笔下,不管善恶是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魔头周青,作恶多端,却颇得天命眷顾,乃至最后位居宇宙“七大圣人”之列,这一方面反映了作者潜意识中某种自大狂式的妄想,另一方面,也令人怀疑,他是否已被天魔附体,所以才在破坏人类已有的善恶报应机制时,如此得心应手、不遗余力。
其实,在封神演义中,还是有善恶标准的,虽然作者有命定论倾向,但周武王之所以伐纣,还是因为纣王太过暴虐无德,惹得天怒人怨。梦入神机先生,在这方面,实际上还达不到封神演义的境界(虽然他的想象力似乎要超越封神演义作者)。他可能个人对佛家有偏见,所以,小说中一改西游记赋予国人的佛法无边的观念,让老子轻易灭掉释迦牟尼的佛教,但他又不甘心就让自己的主人公周青屈居老子之下,所以,又让周青的天道教夺得宇宙中正统教派地位,反而把老子的道教也给挤到旁门左道位置上去了。这样,“佛本是道”也站不住脚了,似乎老子的“道”已经不行了,要让位给周青天道教的“道”,这种逻辑,像极了某些邪教的逻辑。梦如神机先生未必就是某个新兴宗教或邪教的弟子,但从自大狂的野心膨胀过程看,他们是一个路数。真可以说:东方妖人,西方妖人,其心同,其理同。我用“妖人”一词可能有失温柔敦厚,但想想梦入神机先生欣赏魔头周青杀人时的心安理得,于是对自己也就不那么高标准严要求了。
我个人对梦如神机先生不是很了解,所以只是就事论事,绝无诽谤之意。我们都是凡人,都有凡人的缺点,对他的妄想我可以理解。我之所以批评《佛本是道》,是担心它对人类善恶标准的摧毁作用,至于到底释迦牟尼还是老子或者周青厉害,那倒是无足轻重的事情。此外,还有些替梦入神机先生不值,出名就那么重要,值得用天地毁灭来换取吗?
其实,若以佛家的三界层次来看,《佛本是道》中吹得神乎其神的所谓“圣人”之类,嗔心炽盛,打打杀杀,充其量不会超出欲界,在佛眼里,都是值得怜悯的烦恼众生。梦入神机让魔来杀佛,就好像顽劣小儿捕风捉影,不过是自己在做自己的白日梦而已。再者,小说中的神魔之类,都到“还虚”境界了,还要杀人越货、弱肉强食,那所谓的“还虚”,当真是一文不值啊。诸如此类错解佛道修行境界的例子还有许多,恕我难以一一指出。此君之玲珑心、生花笔,实在是用错了地方啊。
小说本是娱乐的产品,大可不必较真,鉴于梦入神机先生的作品影响较大,又明明在误导众生、为天魔张目,愚不揣浅陋,作此文正本清源,也希望能挽回斯人笔下所造恶业。祈智者仁者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