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不是明摆着的吗,"警官指着他的日记本说。
“不过,如果夫人体力允许的话——”
“其实经过倒也不多。我看那个可恶的苏珊是给他们开过路了。他们一定对这房子十分熟悉了。有一会儿时间我感觉到了按在我嘴上的氯仿纱布,但是我不清楚我失去知觉有多长时间。我醒过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床边,另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卷纸刚从我儿子的行李堆里站起来,那行李打开了一部分,弄得满地是东西。在他还没来得及逃走之前,我跳起来揪住了他。”
“你太冒险了,"警官说。
“我揪住他,但他摔开了我,另一个人可能打了我,因为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女仆玛丽听见响声,对着窗外大叫起来,警察就来了,但流氓已经逃走。”
“他们拿走了什么?”
“我认为,没有丢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知道我儿子的箱子里没有什么。”
“他们没留下什么痕迹吗?”
“有一张纸可能是我从那人手里夺下来的,它留在地板上,皱得很厉害,是我儿子的手迹。”
“既是他的手迹,说明这纸是没有用处的,"警官说。“要是犯人的——”
“高明,"福尔摩斯说,“常识健全!但是,我还是好奇地想看一看这张纸。”
警官从他的笔记本里拿出一张大页书写纸。
“我从来不放过任何微细的东西,"他郑重其事地说。"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福尔摩斯先生。干了二十年工作,我是学会了一些东西,总是有可能发现指纹什么的。”
福尔摩斯检查了这张纸。
“警官先生,你的意见如何?”
“照我看来,很象是一本古怪小说的结尾。”
“它可能就是一个古怪故事的结局,"福尔摩斯说,“你看见上方的页数了吧。二百四十五页。那二百四十四页哪里去了呢?”
“我看是犯人拿走了。这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侵入住宅偷这样的东西是非常莫名片妙的事。你觉得这说明什么问题?”
“是的,这说明在慌乱之间他们抓到什么就是什么。我希望他们为所得到的东西高兴。”
“为什么偏偏去翻我儿子的东西呢?"麦伯利太太问道。
“这个么,他们在楼下没找到值钱的东西,于是就跑到楼上去了。这是我的分析。你的意见如何,福尔摩斯先生?”
“我得仔细考虑一下。华生,你到窗前来。"我们站在那里,他把那张纸读了一遍。开头是半截句子,写的是:
"……脸上的刀伤和击伤淌着许多血,但是当他看到那张他愿为之牺牲生命的脸,那脸在漠然望着他的悲痛和屈辱的时候,这时他脸上淌的血比其他心底里淌的血又算得什么啊。他抬起头来看她,她竟笑了,她竟然笑了!就象没有人心的魔鬼那样笑了!在这一刹那,爱灭亡了,恨产生了。人总是得为什么目的而生活的。小姐,如果不是为了拥抱你,那我就为了毁灭你和复仇而生活吧。”
“真是奇怪的文法!"福尔摩斯笑着把纸还给了警官。"你注意到'他'突然变成'我'了没有?作者过于激动了,在关键时刻他把自己幻想成主角了。”
“文章实在不怎么样,"警官一面把纸放回本子里,一面说道。"怎么,你就走了吗,福尔摩斯先生?”
“既然有能手处理这个案子,我在这里也没有用了。对了,麦伯利太太,你好象说过有出国游历的想法是吗?”
“那一直是我的梦想,福尔摩斯先生。”
“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开罗?马德拉群岛?利维埃拉?”
“哎,要是有钱,我是要周游世界的。”
“不错,周游世界。好吧。再见吧。我下午可能给你一封信。"经过窗口的时候,我瞅见警官在微笑摇头。他的笑容仿佛在说,“这种聪明人多少都有点疯病。”
“好,华生,咱们的旅程总算告一段落了,"当我们又回到喧嚣的伦敦市中心的时候,福尔摩斯这样说着。"我想还是马上办完这件事的好。你最好能跟我一起来,因为和伊莎多拉-克莱因这样一位女士打交道,还是有一个见证人较为安全。”
我们雇了一辆马车,朝着格罗斯汶诺广场的某一地址疾驰而去。福尔摩斯本来一直沉思不语,但突然对我讲起话来。
“我说,华生,你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还不敢说。我只知道咱们要去会见那位幕后的女士。”
“一点不错!但是伊莎多拉-克莱因这个名字你没有印象吗?当然,她就是那位著名的美女。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能够比得上她的美貌。她是纯西班牙血统,就是南美征服者的血统,她的家族已在巴西伯南布哥当了几代领袖了。她嫁给了年老的德国糖业大王克莱因,不久以后就成为世界上最美丽而且也最富有的寡妇。接着的是一个为所欲为的时期。她有好几个情人,而道格拉斯-麦伯利这位伦敦最不平凡的人物之一,也是起情人中的一个。从总的报道来看,他并不是一时的追求。他不是一个交际场上的浮华公子,而是一个坚强骄傲的人,他交出了自己的一切,也起望得到一切。而她呢,则是一位浪漫小说中的belledamesansmerci(法文:冷酷无情的美女)。她的要求满足之后,就一刀两断了,要是对方不接受她的意见,她就会不择手段地想法达到目的。”
“这么说,那是他自己的故事喽——”
“对!现在你把情节串起来了!听说她即将嫁给年轻的洛蒙公爵,他的年龄差不多够做她的儿子了。公爵的母亲也许可以不介意她的年龄,但要是传出一件严重的丑闻,那就不一样了,所以有必要——啊,我们到了。”
这是伦敦西区最考究的住宅之一。有一个行动机械的仆人把我们的名片送了上去并又回来说女主人不在家。福尔摩斯毫不扫兴地说:“那我们就等她回来。”
“机仆人"慌了。
“不在家就是对你们不在家,"仆人说。
“也好,"福尔摩斯说。"那我们也就不用恭候了。请你把这个条子交给你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