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警长,"他说,“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吧。我的成果可以随时供你使用,如果你愿意向我索取的话。我想,这房子里,我想看的都看过了。把时间花到别处去也许更有好处,再见啦,祝你运气好!”
我可以举出好多微妙的表情来说明福尔摩斯正在性急地追寻一条线索,这种表情,除了我以外,别人可能不会注意到。在一个不经心的观察者看来,福尔摩斯象往常一样冷淡,但是,他那双发光的眼睛和轻快的举止却显示出一种抑制着的热情和紧张的情绪,这使我确信,他是正在考虑对策。按照他的习惯,他一句话不说;照我的脾气,我什么话也不问。能和他一起参加这场游戏,为捕获罪犯而提供出我微小的帮助,又不致以不必要的插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这对我来说已是很满意的了。到时候,一切都会转向我的。
因此,我等待着——可是,我越来越失望,白等了一场。一天接着一天,我的朋友毫无动静。有一天的上午他是在城里度过的,我偶然了解到,他是去大英博物馆了。除了这次外出之外,他成天作长时间的而且常常是孤独的散步,要不就是同村里的几个碎嘴子闲聊,他力求与这些人交往和结识。
“华生,我相信在乡间住一个星期对你是很宝贵的,"他说道,“重又看见树篱上新绿的嫩芽和榛树上的花序,那是非常愉快的。带上一把小锄,一只铁盒子,和一本初级植物学读本,就可以度过一些有意思的日子了。"他自己带着这套装备四处寻觅,可是带回来的只是寥寥几株小植物,而这是在一个黄昏就可以采到的。
在我们漫步闲谈的时候,偶尔也碰见贝尼斯警长。当他同我的同伴打招呼的时候,他那张又肥又红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对小眼睛闪闪发光。他很少谈起案情,但从他谈起的那么一点情况来看,他对事情的进展也倒不是不满意的。然而,我得承认,在案子发生五天以后,当我打开晨报看见这样的大字标题的时候,我还是不由得有些惊奇:
奥克斯肖特谜案揭破
被认为是凶犯的人已捕获
当我读着标题时,福尔摩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
“啊!"他叫了起来。"你该不是说贝尼斯已经抓住他了吧?”
“很明显,"我说着就把以下报道念了出来。
"昨晚深夜当传闻与奥克斯肖特凶杀案有关之凶犯已被捕获时,在厄榭及其邻近地区引起极大轰动。人们记得威斯特里亚寓所的加西亚先生系被发现死于奥克斯肖特空地,身上有遭受残酷袭击的伤痕,他的仆人和厨师亦于同一晚上逃走,显然他们参与了这一罪行。有人指出但从未得到证实的是,死去的这位先生可能有贵重财物存放在寓所里,以致财物失窃,构成罪案。经负责此案的贝尼斯警长多方努力,查明了逃犯的藏匿处所。他有充足的理由证明他们没有远遁,只是潜伏在事先准备好的某一巢窟中。首先可以肯定,他们最终将被捕获,因为据曾经通过窗户见过厨师的一两个商人作证说,厨师的相貌非常特别——是一个魁梧而可怕的混血儿,具有显著的黑种人型的淡黄色的面目。自从作案以来,有人曾见过此人,因为他竟敢贸然重返威斯特里亚寓所,以致在当晚被警官瓦尔特斯发现并追踪。贝尼斯警长认为,此人此行定有目的,因而断定可能还会再来,于是放弃寓所,另在灌木林中设下埋伏。此人进入了圈套,在昨晚经过一场搏斗后,终被捕获,警官唐宁在搏斗中遭到这个暴徒猛击。我们知道,当罪犯被带到地方法官面前时,警方将要求予以还押。捕获此人后,本案可望取得巨大进展。”
“我们真应当马上去见贝尼斯,"福尔摩斯喊道,拿起了帽子。“我们来得及在他出发之前赶到他那里。"我们急忙来到村路上,正如我们所料,警长刚刚离开他的住处。
“你看到报纸了吧,福尔摩斯先生?"他问道,一边把一份报纸递给我们。
“是呀,贝尼斯先生,看到了。如果我向你提出一点友好的忠告,望你不要见怪。”
“忠告,福尔摩斯先生?”
“我曾细心研究过这个案件,我还不敢肯定你走的路子是对的。我不愿意你这样蛮干下去,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
“谢谢你的好意,福尔摩斯先生。”
“我向你保证,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仿佛看见贝尼斯先生的两只小眼睛中的一只象眨眼睛那样抖动了一下。
“我们都同意,各走各的路,福尔摩斯先生。我正是这样做的。”
“哦,那很好,"福尔摩斯说,“请别见怪。”
“哪儿的话,先生,我相信你对我是一片好意。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安排,福尔摩斯先生。你有你的安排,我也许有我的安排。”
“我们不要再谈这个了吧。”
“欢迎你随时使用我的情报。这个家伙是个地道的野人,结实得象一匹拖车的马,凶狠得象魔鬼。抓住他之前,他差点儿把唐宁的大拇指咬断了。他一个英文字也不会说,除了哼哼哈哈之外,从他那里什么都得不到。”
“你认为你可以证明是他杀害了他的主人?”
“我没有这样说,福尔摩斯先生,我没有这样说。我们各有各的办法。你试你的,我试我的。这是说定了的。”
福尔摩斯耸耸肩,我们就一起走开了。“我摸不透这个人。他好象是在骑着马瞎闯。好吧,就照他说的办,各人试各人的,看结果怎么样。不过,贝尼斯警长身上总有某种我不很理解的东西。”
我们回到布尔的住处时,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华生,你在那个椅子上坐下。我要让你了解一下情况,因为我今天晚上可能需要你的帮助。让我把我所能了解的案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你听。虽然案情的主要特点是简单的,但是如何拘捕仍然存在着极大的困难。在这方面还有一些缺口,需要我们去填补。
“让我们回过头去谈谈在加西亚死去的那天晚上送给他的那封信吧。我们可以把贝尼斯的关于加西亚的仆人与此案有关这一想法搁在一边。证据是这样一个事实:正是加西亚安排斯考特·艾克尔斯到来的,这只能说明他的目的在于为他证明不在犯罪现场。那天晚上,是加西亚起了心,而且显然是起了坏心。他在干坏事的过程中送了命。我说坏心,那是因为,只有当一个人心怀恶念的时候,他才想制造不在犯罪现场的假想。那么,谋害他的人又会是谁呢?当然是犯罪企图所指向的那个人。到现在为止,我看我们的根据是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