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花澜

作者:行烟烟

  安可洛笑笑,道:“其实就算不领兵,以将军之才,在枢府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尉迟决眉头拧起,“你什么意思?”

  安可洛垂下眼帘,“皇上赐婚,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还没说完,就觉腕上一痛,她低眼看去,手腕被他攥得死死的。

  尉迟决冷声道:“我的婚事,还轮不到安姑娘来操心。”

  安可洛任他攥着,点点头,道:“将军说的是。”

  额头上重重落下一个吻,他的唇贴着她的肌肤,轻叹道:“你又在和我别扭什么。”

  她唇角微微一翘,突然问道:“为什么喜欢我?”

  尉迟决揽着她腰的胳膊一紧,身子僵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

  安可洛笑笑,又道:“或者,将军其实根本不喜欢我?”

  尉迟决骤然放手,看着她的笑脸,咬牙切齿道:“若是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还要你留在府里?”

  安可洛垂下头,揉了揉被他攥得略微红肿的手腕,又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尉迟决皱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大哥让你看的那些东西,你不要当回事儿。”

  安可洛看着他,眸子轻晃,突然问道:“在潭州厢军的那四年,是不是很苦?”

  尉迟决脸色突变,眼底黑沉沉一片,低声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安可洛笑着,抬手抚上他的脸,食指轻轻在他唇侧划动着,道:“一定很苦。领兵西伐受的那些伤,是不是很痛?”

  尉迟决的头转了下,唇吻上她的手指,微微地叹息。

  她的手缩了一下,又笑道:“这将军府里,我住得很难受,也很想念天音楼的姐妹们。”

  尉迟决睫毛落下,“说谎。”

  安可洛在他脸上的手颤了下,“其实回了天音楼后,将军若想见我,去天音楼就可以。”

  他按住她的手,眸子眯起来,“别的男人也可以。”

  安可洛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轻声道:“贱籍未脱,我本就还是天音楼的人。将军又能怎样呢?”

  尉迟决道:“脱籍的事情,纵使老爷子干涉,我也会想办法的。”

  安可洛抬眼,见他神情严肃,不禁咬了咬唇,又道:“许国公主对将军一片深情……”

  尉迟决抓住她的手,打断道:“那你呢?”又将她拉得近些,“你喜欢我么?”

  安可洛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我不知道。”

  尉迟决脸色一黯,“不知道?”

  安可洛动了动手,想从他掌中抽出,谁知他越攥越紧。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努力扯出一抹笑,道:“遇见将军之前,不曾登台,没有别的男人可以比较,所以不知道,对将军的感觉,算不算是喜欢……”

  尉迟决大掌慢慢松开,她没有防备,指尖轻蹭他的面颊,手顺着掉了下来。

  他转过身子,往旁边移了一步,垂在袍子两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安可洛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语气平稳道:“若执意要走,我也不留你。”

  虽是背对着他,但她仍翘起红唇,微微对他笑道:“好。”

  这一个字才说出口,眼眶瞬间就湿了。

  她抬手摸上胸口,轻轻揉了揉。明明是自己想好了的结果,但,为什么亲耳听见他的话,心里会这么痛?

第四十七章 酒醉

  都说,天音楼的安姑娘从将军府回来后,变了个人儿。

  在天音楼里,每月有三天,都会登台,但只抚琴一曲,价高者有幸得以见之。

  剩下的时日里,偶尔也会应了朝庭勋贵来天音楼下的帖子,去那些个官员府上侍宴。

  谁也不知安可洛的性情为何突然间大变,谁也不知她在怀化大将军府里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大将军尉迟决不敢违抗圣意,只得将安可洛逐出将军府。但随后就传出消息,许国公主央请太后下懿旨,收回赐婚。皇上至孝,只得谦尊。

  有人说,既没有了赐婚之事,大将军尉迟决该会无所顾忌地将安可洛纳入府上。可连着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人听说尉迟决再去天音楼。

  有人说,其实是尉迟决觉得腻了,男人么,不都是一个样。何况安可洛就算再美貌再多才,也不过是户部教坊的一个歌妓罢了,尉迟翎怎会允许这样的女子在尉迟府上占有一席之地。

  帝京里人人都在议论,众说纷纭,但谁也不能从天音楼里打探出一点点真实内幕。天音楼的安可洛声名愈显,没有见过她的男人们,做梦都想见见这个天朝现下最红的歌妓。

  当茶楼酒肆中的人们全都异常兴奋地拿安可洛做为聊资时,帝京里接连发生的三件大事,将人们的注意力从安可洛身上慢慢转移开了。

  其一,皇上用秦须之策,从朝中选派文臣赴国中诸路任知州,彻底削了各路节度使的权,使节度使一职从此成了虚衔;又依秦须所议,斥巨资修崇文馆,并要其“轮奂壮丽,甲于内廷”。这明显的宠信,使秦须一夜之间成了天朝新贵,连诸多老臣也纷纷向其示好,又有不少朝臣在私下暗暗打算,希望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前程无量的年轻人。

  其二,枢密使苏纵的幼子苏韬大婚在即,女方是两浙路节度使邢家的大小姐,那个被人称为“两浙第一才女”的奇女子。苏邢两门联姻,惊动朝野,连太后都屡屡命人前去邢家慰视。皇上也有旨意,命皇三子昌平郡王于大婚之日前去代天家贺喜。

  其三,北国派其北院大王之子耶律宁出使天朝,已抵帝京数日。皇上下旨,于三日后在禁中设宴款待北国使臣。

  帝京里的人们都在茶余饭后都会悄声互询——怎么这许多大事儿,偏偏都凑到一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