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



    谁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请愿团挤进了广场,走到佩特留拉跟前。走在前面的是经营木材的富商勃卢夫斯坦,他双手捧着面包和盐,他后面是百货店老板福克斯和另外三个大商人。

    勃卢夫斯坦像奴才一样弯着腰,把面包和盐捧到佩特留拉面前,站在一旁的军官接了过去。

    “犹太居民向您,国家元首阁下,表示衷心的感激和敬意。

    恭请阁下收下犹太人的颂词。”

    “好的。”佩特留拉哼了一句,草草地看了看颂词。

    这时候福克斯说话了。

    “小民等斗胆恭请阁下开恩,准许犹太人开张营业,并保护犹太人免遭蹂躏。”福克斯费了很大劲才把“蹂躏”这两个字从嘴里挤出来。

    佩特留拉恼怒地皱紧了眉头。

    “我的军队从来不会蹂躏犹太人,这一点你们应当记住。”

    福克斯无可奈何地把两手一摊。

    佩特留拉烦躁地耸了耸肩膀,他对不识时务的请愿团恰好在这个时刻出场大为恼火。他转过身来,对站在身后气得直咬黑胡子的戈卢勃说:“上校先生,他们控告您的哥萨克,请您调查一下,做出处置。”说完,又转身命令步兵总监:“阅兵式开始!”

    倒霉的请愿团万万没有想到会碰上戈卢勃,所以,急忙要溜走。

    观众的注意力,全都被分列式的准备工作吸引住了。响起了刺耳的口号声。

    戈卢勃逼近勃卢夫斯坦,一字一句地小声说:“你们这帮异教徒,赶快给我滚蛋,不然我就把你们剁成肉酱。”

    军乐响起来了。第一批部队开始通过广场。士兵们经过佩特留拉检阅台的时候,机械地朝他喊着“万岁!”然后从公路转到旁边的街道上去。军官们穿着崭新的草绿色军装,像散步一样,甩着手杖,潇洒地走在连队前头。这种军官甩手杖、士兵持通条的分列式,是谢乔夫师的创举。

    新兵走在最后面,他们步伐混乱,磕磕撞撞,乱七八糟地挤作一团。

    一双双赤脚踏在路上,发出柔软的沙沙声。军官们竭力想维持好秩序,但是做不到。第二连走到检阅台前的时候,右翼排头的一个穿麻布衬衫的小伙子,只顾惊奇地张着嘴巴看大头目,一不小心,踩在坑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他的步枪摔在石路上,哗啦啦地滑出好远。小伙子拼命想爬起来,可是后面的人立刻又把他撞倒了。

    观众哈哈大笑起来。队伍更加混乱了,乱糟糟地通过了广场。那个小伙子慌忙捡起步枪,去追赶队伍。

    佩特留拉把脸扭向一旁,不愿再看这个大煞风景的场面。

    他不等队伍过完,就向轿车走去。步兵总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将军阁下,不留下用膳吗?”

    “不了!”佩特留拉气冲冲地说。

    谢廖沙、瓦莉亚、克利姆卡也杂在教堂高大围墙后面的人群里看热闹。

    谢廖沙两手紧紧抓住栏杆,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盯着下面的队伍。

    “咱们走吧,瓦莉亚,人家散场收摊了。”他用挑衅的语气提高了嗓门喊,故意让所有的人都听到。说完,就跳下了栏杆,人们吃惊地转过脸来望着他。

    但是,他谁也不理睬,径直向围墙门口走去。姐姐瓦莉亚和克利姆卡跟在他的后边。

    切尔尼亚克上校和哥萨克大尉在警备司令部门前跳下马,把马交给勤务兵,急忙走进了警卫室。

    切尔尼亚克厉声问一个勤务兵:“司令在哪儿?”

    “不知道。”那个小兵慢条斯理地回答。“他出去了。”

    切尔尼亚克看了看这间又脏又乱的警卫室。所有的床铺都是乱糟糟的,司令部的几个哥萨克横躺竖卧,满不在乎地倒在床铺上,就连长官进来了也没有想到要站起来。

    “怎么搞的,简直是个猪圈!”切尔尼亚克吼叫起来。“你们怎么像一群猪崽子一样躺在这儿?”他朝那些仍然躺着不动的人咆哮。

    有个哥萨克坐了起来,打了一个饱嗝,对他毫不客气地喊道:“你嚷嚷什么?我们有我们的长官,用不着你来大喊大叫!”

    “你说什么?”切尔尼亚克一下子跳到他跟前。“畜生,你这是跟谁讲话?我是切尔尼亚克上校!狗娘养的,你没听说过?马上都给我爬起来!不然,我就用通条挨个抽你们!”怒气冲冲的上校在屋子里跑来跑去。“马上把脏东西打扫干净!

    把床铺整理好!把你们的狗脸也收拾出个人样来!看看你们像什么东西!不是哥萨克,简直是一帮土匪!”

    上校发起脾气来就不得了。他发疯似的一脚踢翻了路中间的脏水桶。

    哥萨克大尉也不甘落后。他不住嘴地臭骂卫兵,挥舞着马鞭子,把那些懒鬼赶下了床。

    “大头目正在检阅,说不定到这儿来。你们动作快点!”

    那些哥萨克一见事态严重,弄不好真会挨一顿抽,而且他们全都知道切尔尼亚克的厉害。于是就都像火烧屁股似的忙碌起来。

    他们干得很卖劲。

    “还得去看看犯人。”大尉提议说。“谁知道他们都关了些什么人?要是大头目到这儿来,就糟糕了。”

    切尔尼亚克问卫兵:“钥匙在哪儿?马上把门打开!”

    警卫队长慌忙跑过来,开了锁。

    “你们司令到底上哪儿去了?谁有那么多工夫等他!马上把他找来!”切尔尼亚克发着命令。“警卫队全体到院子里集合,整好队!……为什么步枪不上刺刀?”

    “我们是昨天才换班的。”警卫队长解释说。

    然后,他就跑出去找警备司令。

    大尉一脚踢开了小仓库的门。有几个人从地上坐了起来,其余的人仍旧躺着不动。

    “把门全敞开!”切尔尼亚克命令说。“屋子里太暗了。”

    他仔细端详着每个犯人的脸。

    “你是为什么坐牢的?”他厉声问坐在板床上的老头。

    老头欠起身子,提了提裤子。他被这厉声的喊叫吓得有点结巴,含糊不清地回答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把我抓进来,我就坐了牢。我家院子里一匹马丢了,可那能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