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致一来,我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做月饼,并将其伪造成自创的酥桃饼。
觉明自然在向品兰献殷情。我最初还以为这孩子乖巧老实,这些日子实地观察,发现这小家伙蔫坏,外表淳朴天真,内里心机深沉得很。这表里不一的品性,倒和萧暄很是相像。
他们俩模样相似,德行类似,即便不是父子,也是亲戚,总之脱不了八秆子内的干系。
第一批月饼烤好出炉,色泽金黄,晶莹可爱,有香飘百里,引人垂涎欲滴。
我得意洋洋地自夸:“我也算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新时代十佳好女人了。”
“哪十佳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惊讶地转过头去,正见大半月不见的宋子敬笑意盈盈地站在院门口,一身素净的浅黄儒衫,衬得他更是眉目如画,俊秀非凡。
我喜出望外,忙迎上去:“先生可回来了!秋水都望穿了。”
宋子敬略微黑瘦了一些,鬓角带着风尘,可见之前的日子操劳辛苦。
他温和微笑:“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一声,很过意不去。你们都过得好吗?”
他问的是“你们”,所以云香通红着脸小跑进屋里去了。我乐:“好得不得了,只羡鸳鸯不羡仙。”
宋子敬笑:“到底是山高皇帝远的好。”
我招呼他进来坐:“来来,一起过来尝尝我们新做的月饼。”
云香腼腆地端着茶出来。
我问宋子敬:“先生这此去,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宋子敬说:“家务事不足为外人道。不过一件国家大事,想必已经人尽皆知了。”
我一时还以为是士兵中毒事件,大惊:“难道消息走漏了?”
“走漏?”宋子敬迷惑,“这事可是皇榜布告天下的啊。”
我糊涂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二皇子被封为太子了。”
我很迟钝地没反应过来,反而是云香先叫了起来:“什么?”
宋子敬点头肯定:“封立大典都已经举行完毕。”
我同云香面面相觑。
“老二?萧栎?太子?”
原来太子已经死了,再立一个很正常,可是谁去立,那可大有讲究了。
宋子敬说:“还听说皇上的病又重了,出宫去温泉疗养,留皇后在宫里坐镇。”
我讥笑:“坐镇?她是吼天狮子吗?她能镇什么?”
宋子敬亦笑:“邪不压正。”
我同他说:“这事这么大,王爷却还没告诉我呢。”
别说告诉我,我一连好多天都见不到萧暄。收了我好处的那个门卫突然换了,新来的人铁面无私忠肝义胆,视我如尘土。我想一定是萧暄交代了什么?
正要打道回府,忽见多日不见的慧空老和尚从门里出来。
我惊喜地同他打招呼:“大师,多日不见,最近在哪里发财啊?”
老和尚笑答:“正从尤伦城化缘传教回来。”
我惊:“那不是附近的辽城?大师好有勇气,跑去异教徒那里传教,就不怕被抓起来分尸八块?”
大师道:“佛法无边,普度众生。”
“人家可不是佛祖座下弟子。别人的上帝能保佑得了我们?”
大师很有信心:“我祖是博爱慈悲的。”
我问:“佛祖如此神通广大,那可知道燕王现在何处?”
老和尚眯着的眼睛里闪精光:“王爷自当在他该在的地方。”
我扫兴,又问:“你知道咱们有了新太子了吗?”
老和尚点头:“二皇子萧栎,他母亲李贤妃是赵皇后的远房表妹。”
“原来是亲戚。”
老和尚笑:“你会发现亲人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我啼笑皆非。可不是吗?谢家人可给我上了详细生动的一课呢。不知道现在的谢昭珂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很想念我呢。
我同老和尚结伴慢慢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沿途都是进城赶场的商贩,卖些廉价珠花糖果等小玩意,姑娘和孩子们围在一个个摊位前,人人都有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
老和尚忽然问我:“觉明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我说,“私塾的先生说他勤学上进,聪明乖巧。他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过得很快乐。”
老和尚侧头望天:“快乐就好。这孩子也该快乐一下了……你是来找王爷的吧?”
我说:“我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萧暄了。”
“新太子受封,朝中有一番人事变动,许多方面要重新布局,他很忙。”
“我知道。”我说,“政治上的事我不懂。我都不知道我找他做什么。只是,就是想见见他,问问他还好不好。”
老和尚讥笑:“他有什么不好的?天高皇帝远,身边全是武林高手保护他。”
“可是,”我争辩,“这样所谓的逍遥王爷,老老实实地做着,不过十年,就保不了命。他是不得已。”
老和尚扭头看我:“你倒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笨。”
我气得冷笑:“你也不如我头次见面那么德高望重。”
“小姑娘。”老和尚不气反笑,“你虽聪明,可是阅历太浅,心肠又软,最是容易受骗上当了。”
我不服气:“心肠都是肉,能不软吗?铁石心肠的,那早是死人了。”
老和尚大喜大悦,赞道:“此话颇有禅意。”
这个疯和尚。
我回了家。孩子们在学堂,云香一脸春色地在给宋子敬绣荷包,新制的药正闷在罐子里发酵。我百无聊赖,骑上马出城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