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

作者:靡宝



    唐寻摇了摇头。

    萧暄叹了一口气。

    我看到这,忍不住问:“什么事啊?”

    萧暄看着我,有点犹豫,还是开口说:“太子大婚,娶了一正一侧两位妃子。”

    “哦?然后呢?”我愣愣。萧暄沉沉地说:“翡华……是太子妃,你姐姐谢昭珂是侧妃。”

    我的脑子被这句话激得嗡嗡作响,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我只发得出这一个声音,全因这条信息实在太劲爆。把我满腹锦绣都给炸得灰飞烟灭。

    东齐两大美人都做了太子妻,这天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齐人之福吗?只是秦翡华不是萧暄的红颜知己吗?而我姐姐谢昭珂,明明眼里心里只有宋子敬一个人啊。这到底是谁乱点的鸳鸯谱?

    我太过震惊,以至于一下口无遮拦,说:“倒是给太子拣了双倍的便宜。”

    萧暄面色如水,低声说:“一个不爱自己,一个自己不爱,娶无数个,都不如娶一个和自己心心相印的。”

    他心里不舒服,因为秦翡华嫁了人,新郎不是他。

    想到这点,我心里也跟着一阵难受。说不出的压抑郁闷,让人心情沉重。

    那天晚上,我用完晚饭,又去了燕王府。

    老总管见了我,低声说:“王爷一个下午都一个人在院子里。”

    唉,果真。爱人他嫁,铁打的汉子也会有一颗流血的心,这当下对月撒泪借酒消愁不为怪。只是他既然真的这么喜欢秦翡华,当初干吗不拼一口气把她也带走的好。我想秦小姐肯定是很可以同他携手私奔的,什么家族恩怨什么政治立场统统放屁,只有真爱才无敌,萧暄赚得美人在怀哪里还顾及那么多。

    可是他没有。

    我叹着气,走到萧暄院门外。

    他就在院子里坐着。夜凉如水,月色照在地上如同笼罩了一层白霜。还好萧暄披着厚披风,我也就不用学温柔佳人给他披衣服了,就快冬至了,也只有失恋的人才会在大夜里坐在外面受冻。

    我咳了两声,萧暄怪声怪气地说:“别咳了,早听到你声音了。”

    我没好气。

    “我来看看你。”我说。

    “我有什么好看的?”萧暄讥笑。

    我端详他,还好,就是脸色落寞了点,离我设想的双目赤红头发爆炸振臂高呼苍天无眼还有一段距离。我是来安慰失意人,不是来安慰失心疯的。

    萧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够了没?我头上又没有长角。”

    我忍不住笑,又觉得不厚道,赶紧克制住:“你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我来陪你。”

    萧暄虽然嗤之以鼻,还是也给我满上了一杯。酒带着桂花的香,光是闻着就让人心神荡漾。

    “尝尝吧。”萧暄自己先干为敬,“老管家自己酿的陈年桂花露。”我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果真醇甜劲辣,唇齿留香。多喝了几口,身上暖和了。我放开手脚。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这样干坐着喝酒,又不可能把时光倒流回去,也不可能把人喝得飞到你身边,有什么用呢?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干脆去把翡华姐抢回来。”

    萧暄扫了我一眼:“你说抢就抢得来的?她是太子妃,不是路边的阿珠阿花。”

    我撇撇嘴:“说真的,我不明白,你若真的喜欢她,当初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真的,跟你走并不是很难的事,我不就跟过来了吗?”

    萧暄脸上浮现愧疚之色,自嘲而笑:“带她走是容易,可是我还是把她留下来。因为需要用她来稳定赵党。她在名义上是我的女人,赵党紧抓着她不放,以为抓住了我的性命。如果一天把柄不在手了,他们惶惶不安甚至掀起战事,现在的我恐怕还招架不住。”

    我听着一愣一愣的。

    萧暄呵呵苦笑:“我真是无耻的男人。她这么多年来不嫁等着我,我却生生把她往别人怀里推。不说爱不爱,就连珍惜都欠奉。她是我稳定军心的棋子,她自己恐怕也知道,可是从来没有埋怨过。”

    我看着他,心里纠结成一团,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我知道萧暄有他的苦,他不是单单自己一个人,他背负的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他的每一步都要前思后想格外慎重,他也没有他的自由。带走一个秦翡华轻易,可是,就如同他说的,结果却是沉重的。所以他牺牲了这个爱着他的女人。

    我当然不能认同这种行为,可是这一刻,看着他脸上的落寞,责备的话也出不了口。

    他早早就做了选择,他现在就在承担这个后果。他不需要任何责备和安慰,这一切他都承受得心安理得。

    我说:“你真的很爱翡华姐姐啊。”

    萧暄笑了笑:“我对她很愧疚是真的。我同她分别时,都才情窦初开,走的时候只觉得挺舍不得她。我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等我这么多年。”

    我点头:“是,换我早变心了。”

    萧暄低着头:“她越这么做,我越觉得欠她的。我本来一直隐瞒和她的关系,就怕连累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被外人知道了。她爹想把她嫁出去,她宁死不从。赵皇后便将她招进了宫看管住。”

    我说:“也许将来,你可以把她抢回来。你知道,失而复得的总是格外珍贵。真的。”

    萧暄笑,苦笑:“那时物是人非,还不知是怎样的。总之,我欠她良多。”

    我长叹一口气,萧暄同学肩膀上的担子可又重了几分啊。

    “往好处想吧,你们终究会重逢的不是吗?”我借着酒劲拍了拍萧暄的肩膀,“我念词给你听。我不记得开头了,好像是这样写的:舞低杨柳楼心月,book/17326/

    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萧暄歪着脑袋听了半晌:“倒是好词。”

    “何止是好词,写得多感人啊。”我抚着心口,“歌尽了桃花,这是多么美的景象啊。”

    萧暄皱着眉头转过脸来,眼里迸射火光,张口就数落我:“宋子敬到底是怎么给你上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