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陆遥也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她，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看着戚月蔓。
她从跟闻池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戚月蔓的敌意，但是陆遥是个很怕麻烦也不想跟别人留下什么不愉快的人，她可以理解戚月蔓对闻池有些小心思。
也可以理解戚月蔓不喜欢自己。
毕竟陆遥也没希望过闻池的朋友都喜欢自己，以后见面大概也只是点头之交，她不需要被这种与自己生活无关的人喜欢。
所以原本是怎么样都好，但现在戚月蔓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她的忍耐范围，很明显，戚月蔓就是在挑拨自己跟闻池之间的关系。
他们几个之间的氛围忽然变得奇妙。
戚月蔓虽然努力地假装不经意，但这股刻意感是掩饰不了的。
柯宗和宁雅没说话，两个人默契地低头抿了口酒，而闻池的手随意地搭在陆遥身后的沙发上，脸色也有些晦暗不明，他微微侧头朝刚才戚月蔓去的那桌看了几眼。
陆遥继续看着她，长达数十秒没有挪过眼神，戚月蔓甚至觉得陆遥好像没有眨眼。
陆遥是典型的杏眼，眼尾稍有些往下压，浓密的睫毛长长地勾着，却又生出几分妩媚的味道，她这么看着人的时候，漆黑的瞳孔丝毫未动。
戚月蔓突然被陆遥看得心里发毛，像是深夜路过一家玩具店，与人等身比例的洋娃娃正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她。
陆遥看了她很久，最后戚月蔓终于忍不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了？”戚月蔓问。
陆遥伸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干燥的空气，嗓子有些微疼，她润了嗓，开口：“你问我怎么了合适吗？”
所有人一愣。
“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情况，需要我帮你重温一下吗？”陆遥的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我跟男朋友来参与你们的聚会，你从我过来就没有给过好脸色。”
“打招呼的时候也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直接绕开了我跟我男朋友坐在一起。”
“一直拉着他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时不时的还要开几句过分的玩笑。”
“最后，在我们都在的时候说我长得像顾三少的白月光。”
陆遥越说，戚月蔓的脸色就越黑。
女生之间无声的战争无需多说，只是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来就不好看了，从来没有人会把这种事情摆上来说。
宁雅赶紧来打圆场，说：“不是的，小戚也没有这个意思，坐在一起也只是以前我们的习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们之前就是这么开玩笑的。”
“而且你刚才也说没关系的。”
她确实说过这种话，也只是不想让刚才的场面难看而已。
陆遥握在手上的手机忽然亮起，闪过一条微信信息，她没有看，直接摁熄了屏幕。
“至于白月光那个事，也只是说像…好奇而已，毕竟像顾相这样的人，大家会想了解一下八卦也是正常的。”
“所以呢，干脆就说点什么让闻池误会一下？”陆遥看着宁雅一声轻嗤，“你这么替她说话，既然这么了解她的话，你可以看看你的好姐妹的脑子里到底写着什么。”
“既然你知道她的想法。”
“那你看看她是不是赤.裸.裸的张贴着，我，喜欢，闻池。”
陆遥咄咄逼人，一步不让，几句话像是剥了人的衣服，让她们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闻池被他们搞得有些烦躁。
女生的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懂，不管怎么样，他依旧是在意刚才戚月蔓说的那句话的，他侧头过去看，果然看到了顾相。
并且，那个人在看他们这边。
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之间也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
“好了。”闻池出声，有些许不耐烦，“到此为止。”
“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今天暂时就这样吧，下次有什么再约啊。”柯宗也赶紧附和，“你们也别生气，可能第一次见面不了解对方，会产生点误会。”
“以后大家慢慢互相了解就好了。”
陆遥没说话，这才去看手机上的消息，她的神色微动了一下。
【顾相】：这么巧，不过你男朋友在我就不过来了。
柯宗牵着宁雅起身，开始跟他们道别，戚月蔓刚才被陆遥一顿怼以后就没说话了，闷着脑袋把自己剩下的酒喝了。
“我去趟卫生间。”闻池刚站起来，戚月蔓也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刚好喝完。
她这次没有跟着闻池去，而是等着闻池先走了，戚月蔓过了一会儿才去，临走之前还对陆遥说了一句。
“这样够吗？”
陆遥头都没抬，“那是你的事。”
应该怎么把握分寸，还要她教？
只留下陆遥一个人，她犹豫再三，最后才点开跟顾相的聊天框，虽然现在她对顾相没有什么想法，不过…
只是朋友，也不能不回人消息。
-确实很巧。
-你是在避嫌吗？没必要的，搞得好像我们俩做贼心虚一样。
-我男朋友不会生气，毕竟我们只是朋友。
陆遥反复地输入了三次，最后都删了，她忽然有些烦，明明她什么都没说错，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但陆遥想起了刚才闻池不悦的表情，说他不会生气真是牵强。
本来没有什么的事情，被戚月蔓那一句话搅得乱七八糟的，现在陆遥想要好好说话都变得困难，她最后什么都没给顾相发。
好几分钟后，闻池和戚月蔓都还没有回来，陆遥一直等着，也没给闻池发信息，她低着头继续看自己手机上的其他消息，陆遥把其他的消息都回了，唯独没有回复顾相那条。
她第一时间没有回复，后面也就忘了。
十几分钟后，陆遥依旧没有等到人回到，倒是闻池终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闻池】：戚月蔓刚才被人不小心泼了酒，我帮下忙，你就在那里等等吧。
【陆遥】：嗯。
这个季节，酒吧里依旧开了暖气，陆遥被热得脱了外套搭在腿上。
漂亮的女人从来都不缺搭讪，特别是在这种地方，她还一个人坐在这里，幽暗的灯光下却还是能看出她很白，脱了外套以后，盈盈一握的腰身，白皙光滑的腿交错。
突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几个男人，站在了陆遥面前。
陆遥感觉到眼前忽然一黑，有人挡住了她范围里的灯光，她抬头看向来人，几个人把她团团包围。
“小姐姐一个人啊？”
“要不要我们请你喝酒？”
“小姐姐加个微信吧？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看你……”
陆遥淡淡开口：“看我长得漂亮？”
“所以想跟我喝酒？再加个微信熟悉一下？”
他们几个也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好像没一点谦虚的意思。
这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陆遥忽然从包里摸出另外一个手机，果断利落地打开了微信二维码。
“我的微信。”
“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陆遥淡淡地笑了笑，勾起一个职业的标准笑容，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二维码上方写着名字。
“城南律所-律师助理陆遥。”
几个人都没动，这一看就是工作账号，让人没有什么加的欲望，也是第一次见被要微信直接给人工作微信的。
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户。
“不加？”陆遥的眉梢微扬，“不是你们要加的吗？”
“不是妹妹，你真的挺有意思的。”其中一个男生开了口，陆遥在不清晰的灯光下都看到了他脸颊上的痘印。
她的视线转了转，看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带着大金链子穿着社会摇小脚裤，一个一直在装逼地甩手上的手表，陆遥识货，一眼就看出来。
一万块的表而已，也配在这里装。
“既然你也知道，那我们肯定不隐瞒了。”小脚裤说道，“确实是看妹妹你长得漂亮来搭讪的，那你也给我们点面子呗。”
“是啊，你这给个工作微信是几个意思？”
“妹妹你想喝点什么？你就喝白水啊？我们哥几个今天请你喝，你想喝什么点什么行不？”
一副财大气粗的语气。
“我不喝酒。”陆遥说，“那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陆遥忽然下逐客令，毕竟不能办成潜在客户的话，她也懒得周旋。
几个大男人都给面子这么说了，却被陆遥这冷冰冰的态度搞得有些丢人，他们也没放弃。
“怎么？是几杯酒钱不够吗？”痘印男猥琐地笑了笑，“那妹妹你要多少钱？”
语气暧昧不清，令人作呕。
陆遥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显示在录音，她说：“你们可以继续说下去，所有的话都可以当做证据……”
她的话还没说完，鼻间窜入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水味，是几个小时之前才闻到过的味道。
这股香水味其实让人有些容易上瘾，若不是那个人是顾相，陆遥估计会多闻一会儿。
倒是和他的气质很符合。
果木香和香草皮革味的完美融合，不会甜腻，也不会冷冽，拿捏得刚好，让人只觉得用这款香的人隐隐约约的有一股闷骚感带着一丝痞气和花花公子的漫不经心。
顾相站在她身后，一如既往地喊了声：“遥遥。”
顾相忽然出现，刚才搭讪的三个人也愣住了，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跟这个矜贵又散漫气质的那人之间的差距的。
真正的富家公子和暴发户的区别。
顾相慢悠悠地掀起眼帘，看了三人一眼，随后一声轻嗤，语气依旧散漫：“听你们的语气，似乎是想包她？”
男人单手撑着沙发，突然弯腰侧身，修长的手指挑起了陆遥锁骨中间的那根项链。
“就你们那全身上下的身家，还不比不上人小姑娘的一根项链。”
-
顾相帮她把人打发走。
“谢谢。”陆遥说，“挺巧的，你也跟朋友在这里？”
“嗯，刚好今晚有约在这里，没想到刚道别不久又见面了。”
两个人说着，正打算再次道别，不远处闻池就走了过来，他隔得很远就看到陆遥在跟顾相说话，又回想起了今晚戚月蔓说的事。
他不是不相信陆遥，也不是莫名其妙发脾气。
而是因为，闻池都知道，知道顾相对陆遥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朋友或是陌生人。
顾相这个名字是闻池的雷区，因为他和陆遥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某次聚会，陆遥输了大冒险，被人问到，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如果现在没有，就回答上一个喜欢的人。
她说，那个人叫顾相。
闻池沉着脸走过来，跟顾相对上了眼神，两个人连招呼都没打，闻池就抓着陆遥的手腕往外走。
她的外套还没穿，忽然被人拉到外面，寒气依旧刺骨，陆遥缩了一下脖子，甩开手，刚才闻池拽得很用力，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闻池！”陆遥也有些莫名。
他们都沉默了很久，长达两分钟。
闻池看着她，看到她的项链，都觉得有些刺眼，刚才顾相是不是碰了？
他正在气头上，开口的语气讽刺，说：“怎么，旧情人一回来，你就打算跟他旧情复燃吗？”
陆遥还轻揉着自己的手腕。
“你在说什么？”陆遥说，“旧情人？”
“不对吗？”
“陆遥，是你亲口说的，你喜欢的人叫顾相。”
深夜的酒吧门口偶尔有人路过，却也无心在意他们俩之间的争吵，毕竟在酒吧门口吵架的情侣不在少数。
陆遥忽然气笑了。
“你一定要跟我吵这个吗？”
“陆遥，你真的在意过我吗，你觉得我看到你跟顾相在一起的时候，我作为你现在的男朋友，不会生气吗？”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此时靠在门口的男人，他被一个很大的展架挡住身形，只有他手上猩红的烟头在黑夜之中闪着，吐出来的烟雾氤氲。
顾相原本是想跟出来解释，说他跟陆遥从始至终都只是朋友，可却撞见了这一幕，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她喜欢他？
顾相还没想明白，随后又听到陆遥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句，明明是解释，却说得像是决断之时的话。
她说。
“只是曾经喜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