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学有匪

作者:吾玉

  “这几人分别是——骆秋迟、闻人隽、付远之、闻人姝、姬文景、赵清禾、孙左扬、孙梦吟。”

  陈院首的话响亮回荡在月下,全场振奋不已,议论纷纷,夹杂着一片“果然如此”之声,大家望向那离席站出的几道身影,齐齐露出心悦诚服的眼神。

  梁帝在首座上,亦是面含笑意,尤其在望向正中间那身白衣时,微微点头,倍感欣慰。

  陈院首站在风中,心潮澎湃,高声道:“你们八人将代表大梁应战,与扶桑国弟子比试,据悉此次学府大赛,内容涉及到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刀枪棍棒,乃至庖厨烹饪等技艺,可谓是无所不囊,你们的对手来自扶桑国最优秀的学宫,他们经过几轮严格筛选,才得以脱颖而出,远渡重洋,来到大梁与你们进行比拼,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你们切记不可轻敌,这不仅关乎宫学的百年声誉,更关乎大梁的赫赫国威,望你们明晰肩头重担,全力以赴,不负宫学期许,不负陛下厚望,不负身后屹立之家国,听清楚了吗?”

  陈院首这番话激昂热血,将满座师生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月下的八人齐声应是,孙家兄妹吼得尤其带劲:“是,听清楚了,一定全力以赴,只许胜,不许败!”

  满场热血沸腾间,杭如雪眸光深沉,为自己斟了杯酒后,一饮而尽,起身悄悄离了席。

  夜凉如水,回院舍的一路上,闻人隽拉着赵清禾说说笑笑,两人俱是掩不住的兴奋,却在经过一方假山时,一道人影从里面慢慢走出,眉目清冷如雪:

  “五小姐,别来无恙。”

  月光洒了那人一身,他面容白皙俊秀,分明一个再英挺不过的少年郎,却因那份过于清寒的气质,显得与年龄模样极不相符,倒像个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个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

  “杭,杭将军……”赵清禾有些结巴,脸上满是吃惊。

  杭如雪却看也未看她一眼,只径直走到闻人隽面前,低沉道:“有几句话,我想单独跟五小姐说说,不知可否方便?”

  闻人隽身子微微僵住,从杭如雪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心就狂跳不止,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可眼下面对着这个不知来意的“玉面战神”,她只能强作镇定,点头道:“好。”

  赵清禾被支走先一步回院舍,整个人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夜风拂过她的长发,她嘴里无意识嘀咕道:“杭将军来找阿隽有什么事呢……”

  她冥思苦想,月下喃喃自语道:“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才对,看杭将军对阿隽还挺客气的,再说御前献艺时,他就一直盯着阿隽看,明显是很欣赏阿隽的剑舞,其他人登场时他都没怎么抬过头,只有阿隽不一样,啊等等,杭将军他,他不会是……不会是喜欢上阿隽了吧?”

  赵清禾福至心灵间,一下捂住了嘴,感觉自己触到了事情的“真相”。

  她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难怪宴席一散,他便悄悄等在假山下,他,他不会是来找阿隽表露心意的吧?”

  假山下,闻人隽忽然打了个喷嚏,对面的杭如雪眉心一皱,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退。

  闻人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脑中陡然冒出了坊间的一个传闻——

  传闻大梁的一代战神,驰骋沙场,手下鲜血无数的天才少年将军,杭如雪,却是个极爱洁净,纤尘不染的人,换句话说,他有“洁癖”。

  果然凡事都眼见为实,到了此时此刻,闻人隽可以拍着胸膛说了,大伙们,这个传闻千真万确啊!

  月光下,她感受到了杭如雪的嫌弃,脸上讪笑着,主动与他拉开了距离,小心翼翼道:“杭将军,你今夜来找我,所为何事?”

  杭如雪深深盯着她,许久,低声道:“五小姐今夜的剑舞令杭某大开眼界,一招一式都翩若惊鸿……”

  闻人隽忽然道:“叫我阿隽就好了。”

  她听着一声声“五小姐”,莫名心里发怵,好像猎人在不露痕迹地给猎物下圈套一般。

  杭如雪顿了顿,勉强喊道:“阿隽姑娘。”

  他不愿再多废话,直入主题道:“我也曾见过不少女子舞剑,却大都平平无奇,远没有今夜这段剑舞来得精彩绝妙,我是个好武之人,所以特地想来问一问阿隽姑娘,你的剑招是跟谁学的?”

  问话一出,闻人隽后颈的汗毛便霍然竖起,她本能觉察到一股锐意,一股靠近她……不,是靠近骆秋迟的危险。

  她终于知道,知道杭如雪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了!只怕那日在树林之中,与跋月寒过招之际,她的老大,就已经“暴露”在这位玉面将军眼前了!

  尽管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闻人隽面上却依旧是浅笑吟吟的模样,她望着杭如雪审视的目光,极自然地答道:“跟我娘学的呀,她嫁给我爹之前,是个名头响当当的江湖侠女,有‘斩月双刀’之称,杭将军是好武之人,应当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我娘使的是一对弯刀,我使的是一对短剑罢了,但都是同宗同源,尽数从我娘那习得,我今夜一直紧张不已,生怕给我娘丢脸抹黑,所幸连杭将军都赞不错,那么我便也能稍许放心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夜风中,听不出一点心虚,一丝破绽,连唇边的笑都是真诚无比的,毫无心机的模样,就像大多数天真单纯的官家小姐一般。

  杭如雪眼眸深深,一时看不出情绪:“是吗?”

  他望着眼前俏生生的少女,一时难以作出判断,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出这样的回答,只有两种可能。

  一,她说的是事实。

  二,她演技过人。

  不,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她太在乎那个人,那个可能是东夷山君,可能是骆秋迟,更可能两者兼具的人。

  几番想法在心中颠来倒去,杭如雪不动声色,清清嗓子,目视月下清丽的少女,又接着道:“说来我与阿隽姑娘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青州,不知道阿隽姑娘,可否还记得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缓缓吐出四个字:“东夷山君。”

  闻人隽身子一动,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惊愕:“东,东夷山君?他不是被杭将军打落悬崖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又提起他?”

  她似乎还有些后怕,肩头微颤着,各番细微处的神情都毫不作伪,杭如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接着不露声色地道:“没什么,只是今夜在阿隽姑娘的剑舞之中,看到了那东夷山君的影子,这一招一式,说来奇妙,竟与那东夷山君颇为相似,难道阿隽姑娘的母亲,与那东夷山君曾是旧识?还是根本就师出同门?”

  “怎,怎么会呢?”闻人隽脱口而出道:“我娘怎么会认识那东夷山君呢?杭将军不要随意妄言,说话前难道不要斟酌一番吗?”

  她神情带着微微的愠怒,人反倒委屈起来,仿佛杭如雪信口开河,冤枉了她娘一般,杭如雪果真一怔,却听闻人隽接着又道:“我在青州时,曾看过那东夷山君舞剑,当时未想太多,只觉得剑招潇洒不尽,很是漂亮,我头脑中可能无意识就将它记了下来,等到我跟我娘学剑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将它融了进去,这样才带了些东夷山君的影子,你说是不是,杭将军?”

  杭如雪薄唇紧抿,神色似信似疑,闻人隽也不动,就那样大大方方抬着头,任他看着。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夜风拂过他们的衣袂发梢,月下看起来倒像一对“含情脉脉”的情侣般。

  付远之赶来时,撞见的正好便是这一幕,他瞳孔骤缩,耳边不由回荡起赵清禾支支吾吾的声音:“我,我没跟阿隽一起,杭将军来找她了,像是想跟阿隽表……不不不,我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付师兄你别问我了……”

  他原本等在院舍门口,有满腔的话想与那道清隽身影说,却没想到只等回了独自一人,低头不住碎碎念的赵清禾,他凑上去,竟听到她在念着什么:“杭将军居然喜欢阿隽?天啊,杭将军居然喜欢阿隽……”

  无法言说那一刻他震撼的心情,他几乎是抓着赵清禾不住追问,那道纤细身影却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般,在风中瑟瑟发抖,摇着头各种语无伦次,他根本问不出更多东西!

  一颗心越跳越快,他只得匆匆往假山这边赶,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却还在不停安慰自己,赵清禾糊里糊涂,懵懵懂懂的,一定是弄错了,杭如雪不可能对阿隽有别的想法,绝不可能!

  可谁知,他快步赶来时,在月下看到的,竟会是这样“含情对视”的一幕!

  心口狠狠一揪,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瞬间凝固一般,风中付远之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一步步上前。

  “阿隽,杭将军,你们在做什么?”

  月下对立的两人身子一颤,齐齐回头,只看到一张请俊文秀的面孔,青衫翩然,唇边挂着温雅的笑意。

  闻人隽脸色一变,匆匆喊了声:“付师兄。”

  她显然不愿再久待,骆秋迟的事情越多人知道,风险越大,更何况她这位世兄还如此聪明,从只言片语中一定就能推论出不少东西,她得赶紧离开才行。

  “我只是与杭将军恰好遇见,闲聊了两句罢了,夜色不早了,我先回院舍了。”

  她说着向杭如雪与付远之两人施礼致意,匆匆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付远之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大,他转而面向杭如雪,淡淡笑道:“杭将军,你跟阿隽在闲聊些什么?”

  杭如雪神色凝重,望着闻人隽背影消失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脑中千头万绪,此刻有一堆东西需要理清,也完全没有心情搭理付远之,只在月下三言两语敷衍道:“没什么,闲聊尔尔,杭某忽然想起,府中还有琐事需处理,也先告退了,改日再与付公子把酒畅饮。”

  说完,人亦是大步离去,匆匆消失在了月下。

  付远之一人站在原地,风掠衣袂,面色半明半暗,眼中的疑惑不安愈来愈深:“闲聊?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为何这般遮遮掩掩?两人都古怪异常?难道赵清禾所言,当真属实?”

  他想起闻人隽方才那声慌乱的“付师兄”,心头就隐隐传来一阵钝疼,从什么时候起,她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疏离了?

  而更可怕的是,他由来笃定的东西,也开始变故陡生,她身边冒出一个骆秋迟不够,现在还要再来一个杭如雪吗?

  月光将那道清俊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站在夜色中久久未动,衣袍随风扬起,一双眼眸阴鸷无比。

  第二天女学里,闻人隽始终有些心神恍惚,只盼上午的课业快些结束,她好赶紧去找骆秋迟,告诉他杭如雪已经怀疑上他的消息,让他堤防准备,不要在杭如雪面前露出破绽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她心弦激动,刚想起身出门时,却迎面撞上了正从外头回来的赵清禾。

  “清禾,你,你回来了,是你家中人来看你了吗?”

  之前女傅授课时,外头忽然来传,说有人来找赵清禾,她便提前出去了,此刻回来时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闻人隽一见就猜大概是她家里人来给她送东西了。

  果然,赵清禾点头道:“是啊,我大哥在书院附近办事,顺路给我带了些吉祥居的糕点,他告诉我……”

  “清禾,我现在有急事,晚些回来再听你说好吗?”

  闻人隽心急如焚,只想快些将消息传到骆秋迟那,没心思听家长里短的事情,却没想到赵清禾抬起手,竟将她拦了下来,她脸色微红,仿佛也有紧急的事情要与她说般,低声支吾道:“阿隽,你,你跟杭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闻人隽大为奇怪。

  “可是……”赵清禾左右望望,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大哥说他看见那杭将军上你家去了,好像是要拜见你娘亲,我大哥经过时,他刚递了名帖进府,现下不知道有没有见到眉姨……”

  “什么,他去我家了?”闻人隽脸色大变,满眼惊恐,赵清禾吓了一跳:“阿隽,阿隽你怎么了?干嘛这么大反应?那杭如雪为什么要上你家去啊?还要见眉姨?他究竟是想做什……”

  话还未说完,闻人隽已一激灵,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手,打断道:“清禾,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我现在要回家一趟,你帮我跟女傅说一声,拜托了!”

  “啊?回家?”赵清禾懵了,尚觉一切突如其来时,闻人隽已风一般地夺门而出,整个人火急火燎,脚上只差没踏上一双风火轮了!

  “阿隽,阿隽……”

  赵清禾瞪大着眼,连喊几声,那道人影却已一溜烟没看见了,她提着手中的食盒站在原地,完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风中,赵清禾喃喃自语着:“阿隽急成这样,难不成,难不成这杭将军……是要上门提亲?”

  像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一般,她陡然捂住了嘴,心口却还是扑扑直跳,犹如见鬼一般。

  艳阳高照,街道纵横,风中饭香扑鼻,正当晌午,人人皆在用膳之际,一道纤秀身影却跌跌撞撞地跑上了街,满脸惊慌之色。

  正是急得满头大汗的闻人隽,她刚从书院的后门溜了出来,事出匆忙,一时既没有快马,也雇不到车,她只能咬咬牙,七拐八绕地抄近路,提裙飞奔回家。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嘴里不住念叨着,闻人隽心头狂跳,大风扬起她的长发,她跑得气喘吁吁,两颊红晕艳艳,如醉桃花,全无平日一丝宫学贵女的文静模样。

  街上行人纷纷侧目而望,大为惊异,闻人隽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一心只想赶在杭如雪之前,阻止这场“求证”!

  对,杭如雪递名帖进奉国公府,就是想找她娘求证!她竟未料到他行动如此迅速,连一丝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个玉面战神实在可怕,像只矫捷的雪豹,一跃而上,就能精准咬断人的脖颈!

  长街飞奔的闻人隽,此刻心中只挂满了杭如雪,她并不知道,另一边的竹岫书院中,一群人正对她的“消失”议论纷纷。

  正是骆秋迟、付远之、姬文景、孙左扬几人,得了陈院首的授意,到女学这边来找“队友”,商讨两国学府比试的事情。

  当下八人除了闻人隽,个个俱在,只有闻人隽不见踪影,赵清禾绞着手指,支支吾吾道:“阿隽,阿隽回家了,她,她好像很急……”

  “回家?”孙梦吟大为纳罕,拔高了语调道:“大中午的跑回家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赵清禾脸上一红,手指绞得更厉害了,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跟杭……算了,等阿隽回来你们再问她吧,这个事情旁人不好多说的。”

  她欲言又止的话落进付远之耳中,无异于一道惊雷,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杭如雪,跟杭如雪有关是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骆秋迟眉心不易察觉地一动,电光火石间敏锐捕捉到了什么。

  那头赵清禾却被追问得满脸通红:“不要,不要再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我大哥今天路过奉国公府,看见杭将军登门拜访,却不知道他去干什么……阿隽急匆匆地就追出去了,那杭将军似乎,似乎对阿隽很不一般……”

  青天白日的,在街上提裙飞奔的闻人隽,忽然就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却一刻也不敢耽误,只是各种钻小巷,抄近路,紧赶慢赶,总算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奉国公府的门前。

  艳阳照下,她头上已是大汗淋漓,弯着腰正大口喘气时,朱红色的大门赫然打开,一道俊挺身影走了出来。

  两人迎面相撞,一个抬头,一个低首,隔着几行台阶,遥遥对视的目光中俱写着“惊讶”二字。

  嗡然一声,闻人隽心头大慌:“糟了,糟了,还是回来晚了……”

  那道俊挺身影站在风中,目视着台阶下慌乱的少女,却是久久的,忽然一笑。

  这一笑诡异莫名,闻人隽不禁打了个哆嗦,她从没有一刻这样深切觉得,眼前的杭如雪就像一只雪豹,一只不露声色向她逼近,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雪豹。

  杭如雪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了闻人隽面前,笑意愈深:“眉夫人不在家,我原本以为自己白跑了一趟,却没有想到,这趟并未白来,甚至还得到了比想象中更多的东西……”

  他显然快意无比,却叫闻人隽瞳孔骤缩,心房像被人重重一击,有一股说不出的荒唐感。

  她极力镇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杭将军,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回家来拿一样东西,没想到会撞见你,你来我家做什么?”

  “哦,五小姐是来拿什么东西?”杭如雪挑了挑眉,更加靠近闻人隽一步:“或许你要拿的东西同我要拿的一样,只是我已经拿到了,还是你亲自跑来送给我的,你说对吗?五小姐?”

  一阵寒气陡然自闻人隽脚底升起,她握紧手,控制着自己发颤的身子,仍是装傻充愣道:“杭将军在与我打什么哑谜?我一句也听不懂,杭将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原本有可能是误会,但因为今日五小姐的这一番举动,反倒成了最好的佐证,杭某此行不虚,心满意足,实在要多谢五小姐了……不,还是叫你阿隽姑娘吧,或许这样你会自在一些,能够更加从容,编出更多的话来应对我,不是吗?”

  杭如雪那张常年“冰山”的脸上,难得笑意满满,却令闻人隽遍体生寒,感觉自己像只猎物,正在被一口一口吞掉。

  她咬了咬唇,心思急转下,依然选择死扛到底:“杭将军说的这些话,实在令人莫名其妙,我都被弄糊涂了,如果杭将军没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还急着回府取一本古籍呢……”

  杭如雪扬起唇角,似乎被逗笑了,他摇摇头,靠近闻人隽,压低了声道:“你尽可以装作不懂,反正现在也只有我们二人心知肚明,这些东西也做不了证据,只能更加笃定我内心的猜想罢了。”

  “不过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阿隽姑娘,我只能告诉你,你一心想掩护的那个人,我迟早有一天会揪下他的外皮,令他露出真实面目的,你最好提醒他将新的身份裹好了,别被我抓到什么证据,不然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