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要赌输了吗?手心微微冒着汗,但安和依旧神色淡定地与黑衣人对视。
说是对视,但因夜色之故,其实并看不清对方眼睛。
僵持半响,安和断然开口:“不,你不是。”
黑衣人眉心一抖,移开了眼睛,败下阵来。他确实是骗安和的,他怕安和故意套他的话。既然被安和看穿,他只好反问:“这么说,姑娘也不是泰昌郡王的人?”
安和知道她赌赢了,心中松了口气,默认了黑衣人的问题,直接问道:“不知壮士可知外面局势?听闻陛下正在太平山秋猎,泰昌王突然起事,可有危及长……”安和顿了下,改口道,“可有危及陛下?”
黑衣人:“太平山的黑甲军已向泰昌出击。”
黑衣人尚不能对安和完全放心,不敢透露太多,只能说一些众所周知的事实。
这么说,泰昌王的动向,云庆是知晓的,安和顿时放心了大半。只要云庆是知晓的,那她必有办法。
安和欣慰道:“若是这样,我便放心了。”
黑衣人疑道:“不用我给你家人送信了?”
安和:“不瞒壮士,我家人就在黑甲军中。我本就是想传信于她,现在看来不必了。”
听到安和的话,黑衣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有家人在黑甲军中?”
黑衣人语气兴奋,安和更加确信此人或许可用,点点头道:“正是。”
黑衣人对安和的态度立刻缓和不少,刀子也收了起来,“不知姑娘家何人在黑甲军中?爹爹,兄长,还是相公?”
相公……?安和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夜色黑,对方当是看不到她的窘意。
“你……”安和有些不自然,“问这个做什么?”
黑衣人以为他所言冒犯了安和,忙解释道:“姑娘莫误会。我正有心投到黑甲军下。”
“嗯,那很好呀。”安和尴尬地笑笑,“那你还不快去投军,潜来郡王府做什么?”想了想,倏然睁大眼睛,猜道:“难道你要刺杀泰昌王?”
“我要有那个本事就好了。”黑衣人摇头一叹,又道:“姑娘有所不知,黑甲军可不是轻易就能进的。尤其当下泰昌是乱臣之地,我身为泰昌人去投军,难上加难,必要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所以……”黑衣人顿了顿,“我想来郡王府拿了泰昌王的行军布防,到时相助黑甲军平叛,看在我有功的份上,或许他们就能收下我了。”
对啊,安和得他启发,突然想到泰昌王对她没有起疑,若是她可利用此便,拿到云庆所需的一些军情机密,再想办法传给云庆,或可助云庆平叛。
看这眼前这个体型壮实的黑衣人,安和不知他实力,“所以……你拿到泰昌王的行军布防了么?”
黑衣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没有。这是我第二次进府,还不太熟悉哪里是哪里。”
安和叹了口气,看来这人不擅长做这种事,现在事情紧急,郡王府又这么大,哪里容他慢慢熟悉。
安和试探道:“若是我能拿到泰昌王的行军布防,你可有办法传给黑甲军?”
“姑娘要替我拿行军布防?”黑衣人颇感意外,但这种事凶险异常,她一个姑娘家如何有这般胆量,“姑娘就不怕万一暴露……”黑衣人在脖颈处比了个“杀”的动作。
怕吗?自然也是怕的吧。可一想到云庆此时或许正在与敌人交战,安和便道:“我家中那人在战场厮杀,她不会怕,我便也不怕。”
黑衣人心生些许敬佩之意。想到安和是府中人,确实比他更容易接近泰昌王,更方便探查到消息,便抱拳道:“能得姑娘相助,想必我投军有望。”
安和委婉道:”我其实是为了助黑甲军平叛。“
“都一样。”黑衣人并不在乎安和是为了帮他还是帮黑甲军平叛,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姑娘放心,只要姑娘能将行军布防拿到手,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安和只希望这人不是在吹牛皮,无奈如今她也无别的人可选。
安和缓缓颔首,又指了指他蒙脸的黑巾,“你的诚意呢?”
黑衣人赶紧摘了面巾,“在下张诚,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这人眉目舒展,面相还算过得去,安和眨眨眼:“小石。”
二人随后就如何约见、接头暗号等等事项商议妥当。
临别之时,张诚殷勤道:“日后我投入黑甲军,定请小石姑娘家人吃酒!”
安和心不在焉地笑着“嗯”了一声。
……
郡王府的议事堂内,泰昌王正与几位谋臣和将领看着依泰昌郡及周边地貌而建的沙盘。
参将王纵指着放在太平山猎场与京城中间的一枚红色木块道:“诸臣已拥刘棕返京,很快,他们就会进入我军的埋伏之地。”
泰昌王难掩兴奋之意,此一役,是他这回成事之关键。
泰昌王:“黑甲军现在何处?”
另一位参将罗义正指了指沙盘上一处插着“丰莜”二字小旗的城池道:“正在此处与木显将军交战。”
泰昌王满意地点点头,“丰莜易攻难守,迟早要被黑甲军占了去。木显只需再将刘梓拖住两个时辰,令她来不及回身去救她那蠢弟弟,木显便可功成身退,率军退至济安城,与李展会师。”
站在泰昌王左手边的谋士曾伍捋了捋胡子道:“今夜可是殿下的决胜之夜。只要顺利除掉刘棕,殿下与那皇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泰昌王有些激动,毕竟刘梓正在丰莜城作战,即便她现在撤军回救刘棕,恐怕也来不及了。如此看来,今夜他已是胜券在握。
他不禁在心中嘲道:刘梓啊刘梓,你只带一营黑甲军,便想灭我,可见你还是那么狂妄自大。上次你中毒未死,不是你命大,是本王行事仓促未能多加思虑,可这回,本王可是有备而来。今夜本王就把你那蠢弟弟的尸首送到你面前,我看你还能否嚣张得起来。其实我有点为难,到时候你要是哭着鼻子求我饶你一命,我是饶,还是不饶呢?
泰昌王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却不料罗义正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嘴,“若是今夜未能成功除掉刘棕,丰莜城又被黑甲军攻占,我军可还有应对之策?”
泰昌王挖了他一眼,十分反感地训道:“乌鸦嘴!”
罗义正不以为然,“行军者,自然要考虑周全。虽说目前看来殿下胜率较大,但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泰昌王一拍沙盘,里面的沙丘和各种木块棋子被震得移了位。
罗义正十分无奈。
“罗将军所言甚是。我等自然有备用之策。”曾伍为了打圆场,赶紧接过话头,指着沙盘对罗正义解释道:“丰莜之用,在于诱敌。丰莜城虽大,实际守军却不多,目的就是让黑甲军轻易将其占下。以一营之力便能轻易攻占下泰昌西边最大的一座城池,黑甲军必会志满而骄,轻视我军,以为我军战力平平,不堪一击,必会乘胜向前追击,来到小城济安。却不知,我军主力正在济安城等着他们。”曾伍压小了声音继续道:“即便今夜未能除掉刘棕,黑甲军也逃不过济安这一关。”
王纵在一旁补充道:“济安城内有五万兵力,城外又沿山脊河道布下五万。黑甲军以一营之兵对十万之众,想必凶多吉少。”
泰昌王大声纠正道:“只有凶,没有吉。”
话音刚落,议事堂门外响起侍卫呵斥声。“此处军政要地,岂是你能来的?赶紧离开!”
“我是来给郡王送茶的。”
泰昌王一听是安和公主的声音,连忙阻止侍卫继续驱赶,命道:“请公主进来。”
闻言,几个参将和谋士互相交换了下不满的眼色。曾伍对泰昌王小声劝道:“传闻这位公主与刘梓关系匪浅,此处机密要地,怎好让她随意进出?”
泰昌王不以为然,低声回道:“先生有所不知,前一阵刘梓遇刺一事,就是这公主所为。这公主并非真与刘梓同心,做戏罢了。”
曾伍将信将疑,“可她毕竟是北燕之人,殿下还是当心为好。”
泰昌王:“先生太过谨慎了。北燕要杀刘梓,北燕便是本王的友人。而且你看这公主,一个弱女子,在本王的地盘,又在本王眼下,孤零零一人,又能做出什么呢。”
泰昌王不听劝,几个人也无法,待安和端着茶碗进来,他们纷纷退了下去。
安和将茶端到泰昌王面前,泰昌王十分欢喜,看来这公主真的是对他不同往日了,竟会给他沏茶了。
“公主就歇息好了?还辛苦为本王沏茶,本王受宠若惊啊。”泰昌王边说着边伸手去接茶,还想不着痕迹地碰一下安和的手。
安和发现了泰昌王的心思,及时且巧妙地避开了泰昌王的碰触。
泰昌王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品了一口茶,称赞道:“果然是公主亲手沏得茶,香!”
安和随意笑笑,十分好奇地看向一旁的沙盘,有些不满道:“这不是小儿用来游戏的东西吗?难道郡王与刚才的几位将军在游戏?这种时候,郡王还在游戏?”
泰昌王闻言大笑:“公主误会本王了。此物可是行军打仗良器。”说着,泰昌王就开始给安和讲了起来。
郡王府所在之城,名为兆西,正是他们二人所在之地。
泰昌郡最西边的一座城叫丰莜。丰莜与兆西之间还有一座城,叫济安。这几座城,是本次作战的重要据点。
泰昌王要速战速决,以快取胜。目前,相对于黑甲军,他有极大的兵力优势,即便采用“以十挡一”的人海战术,也足够战胜黑甲军。但他无法与黑甲军持久作战,一旦时间拖得久了,刘梓调来援兵,他的兵力优势便丧失殆尽。
而且他这次起事,各地宗亲们都在观望,并未有人明确支持他,他只有快速取得战果,才能在宗亲面前立威,换来更多的兵力支持。
所以,秋猎之机千载难逢。若非秋猎,小皇帝不可能会出京,而相比攻打京城,还是半路截杀容易得多。
正在泰昌王口若悬河地给安和讲解着沙盘上的兵力部署,门外有通传来报:“报!黑甲军攻下丰莜,木显将军朝济安城撤退了。”
此事,虽在泰昌王计划之中,但他仍有些意外地自语了一句:“这么快?”又对来人问道:“另一头可有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好困~最近好像北方有点冷,大家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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