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宏权又琢磨了一会儿,一拍桌子,恍然道:“行了,你这点事,我已经懂了。女子与女子之间,本就不似男女之间那么多规矩,搂搂抱抱什么的,也是常有之事,故而你怕公主对你依赖着,实则并接受不了与你肌肤之亲。”
云庆赶紧看看窗外,孙宏权口无遮拦得,可别被别人听去坏了安和清誉。孙宏权却凑到她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这事其实十分好办,你去试试,就知晓了。”
云庆闻言瞪大了眼睛,“我看你是找打!”正想给他一拳。
“不是!你没明白!”孙宏权忙躲开,“不是让你去与公主行床笫之事。”
孙宏权左手比着“亲吻”的动作,“这个你懂吧?”又举起右手,“假如这是公主。”然后用左手“亲”上右手,“明白了吗?你只需这般做,公主若不抗拒,你便可心中有底了!”
云庆扶额,“我还是去看看四姐的年饭做得如何了吧。”
孙宏权见她要走,赶忙拦下,“正事还没说呢,你往哪走?”
“你有正事?”云庆一脸不信。
孙宏权忙拿出一封密信交给云庆。
云庆接过去瞧着,孙宏权还在劝她道:“我刚才所言绝对是良策,你务必要听。”
云庆充耳不闻,只对着信道:“这是蕃国的文字。”
孙宏权点头,“良州西与蕃国相邻,这封信是从边境上一座集贸的小镇得到的。但这不是蕃国的官语,我也只认得开头是’明年’的意思。”
云庆瞧了半天,指了其中一个长相奇怪的词,推断道:“应是蕃国阿尔部的语言,但我也不认得。”
“这……”孙宏权与云庆大眼瞪小眼,
“或许我可以看看。”
二人徇声抬头,竟是安和。她手里托着一盘蜜桔走进来,“四姐姐让我来送些果子。”
“公主懂蕃国文字?”孙宏权惊讶之余,不忘拿起一颗桔子。
安和放下盘子,“我只会一点点。”
云庆实在意外,她竟不知安和还懂这些,便将信递给了她。
安和拿着看了看,一边指着信上的蕃国文字,一边试着给二人译道:“明年…邀各部齐聚…阿尔都城,共议大事。”安和嘟囔着又想了想,“大概是这个意思。”
孙宏权抬手打断了云庆落在安和身上饱含深情的目光,对安和谢道:“多亏有公主!”
安和微微笑笑:“你们继续聊,我去给四姐姐帮忙了。”
云庆颔首。
安和刚转身,孙宏权看了眼云庆,张口就喊道:“诶,公主,那个,小梓想问你……”
安和回首,“问什么?”却见孙宏权被云庆锁着脖子紧捂着嘴,脸憋得通红,不知二人在闹什么。
云庆则干笑着对她道:“什么也没有,你快去找四姐吧。”
安和只好耸耸肩,出了去。云庆这才松开孙宏权,“我看你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了。”
孙宏权忍住坏笑,“什么打不打的,说正事。蕃国这是要做什么?”
云庆瞪了他两眼,才拿起那封信,“我只记得上一回蕃国各部齐聚阿尔都城后,便与大周在西境打了两年,那时父皇还在位,率军御敌的是卫国公,那时他还只是三品将军,未授爵位。”
孙宏权闻言,搔了搔眉角,“看来,蕃国这是水草又干涸,牛羊又不肥美了,又得来抢一波才行了。”
云庆:“明年靖西军恐怕要打起精神了。”
孙宏权不以为意,“靖西军从来也没松懈过。”他抓了个桔子扒开,“诶,户部那帮老东西,拖欠军饷,你知不知晓?我本来把靖西军休养了一年,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想给弟兄们换身好甲,结果年底不发响,我没招了,只好拿那笔银两给弟兄们发了响钱。户部想干什么?我明日非要去户部问问。”
“明日年休,你去了也是白去。”云庆淡淡道,“九州驻军,户部一视同仁,都欠着饷钱。你去找了也没用。就说没钱,你能如何?而且这事看似户部,实为季甫之意。”
孙宏权嚼着桔子瓣,“拖欠军饷,季甫老儿有什么好处?”
云庆:“我之前不是给你写信说过了么。我当时送公主回京后,便得知了北燕的嫁妆不翼而飞,后追查一番,得知嫁妆被季甫转入抚州。季甫当时答应和亲,已私下收了北燕的重金,想必这笔重金和那批嫁妆都转到了抚州军那里。
孙宏权恍然:“所以,表面上看,包括抚州军在内的每个军队都缺饷,但是抚州军有这么大笔的金银供着,咱们各军都勒紧肚皮时,抚州军却饿不着。这样一来,变相削弱了其他军队,却强大了抚州军。”
云庆点点头,“泰昌叛乱之前,季甫给抚州军发了征兵的函文。抚州军现在是扩充了兵力,又有充足的饷银。”
“呵,季甫也是要干大事的人呢。”孙宏权嘲了句,递给云庆一颗蜜桔,“怪不得你这么急着要拿下泰昌。你是怕泰昌为抚州军大开方便之门,到时直接将京城暴露在抚州军前呐。不过,抚州军不是由镇远将军统领吗?镇远将军那老头性格孤僻,不像是一个会与季甫同流之人啊。”
云庆接过桔子,在手里一下一下掂着,并未答话。
孙宏权瞥到那封蕃语的密信,有些忧愁道:“你之前的信我收到了。你说让我准备好,若抚州军有动静,等你消息,派兵增援京城。但是,若明年蕃国有异动,我恐怕无暇帮你了。”
“无妨,边境要紧。”云庆边思索边道:“现在提前备防,再加上靖西军的战力,抵御蕃国应无太大问题。不过到时,你可一面将战况实情密传于我,一面以不敌蕃国为由向朝廷求援。”
……
很快,年饭就做好了。菜式十分丰盛,一半是孙宏权喜欢的,一半是云庆所好,孙茹又偷偷问了兰锦安和公主爱吃什么,又为安和添了几道。
福儿扯了扯孙茹的衣袖:“娘,我爱吃的菜呢?”
孙茹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这些你都爱吃。”
孙宏权见他很开心,便嘲笑他:“傻小子,你娘的意思是,这些都不是给你做的。”
福儿一听,嘴越撅越高,眼看就要哭,但见到孙老将军出来了,硬生生憋了回去。
许是因为儿子回来了,孙老将军精神很足,竟然下了床,跟小辈们凑到了一块。
孙老将军第一次见安和,和颜悦色地夸赞道:“公主助小梓平叛,有勇有谋,老夫耳闻多时。”
安和被夸得不好意思,“老将军过誉了。”
孙宏权接过话,“公主不知道,我爹不怎么誉人,更别提过誉了。”
孙老将军瞪了他一眼,“就你嘴快话多,惹人嫌。”
孙宏权摊摊手,“看,我没说错吧。”
孙老将军拿了拐杖就要打去。
鼓点咚咚,是辞旧迎新之意,烟火冲天,于高空炫彩绽放。孙茹赶紧推了福儿出去,“去,给大家挨个拜年去。”
年饭就在福儿幼齿稚音,不是忘词就是串词的拜年中开始了。
只是,看着孙家父子姐弟其乐融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安和,也难免有些思亲起来。
……
饭后,大家到院中放爆竹。
安和却未见孙茹和福儿的身影,她便凭着记忆找到了孙茹的闺房,孙茹正在封起一封信,交给福儿,福儿抱着信跑远了。
“福儿还在当信使啊。”安和看着小娃娃欢快地背影,知道他是去给他阿爹和阿娘传信去了,笑了笑,“不怕被孙老将军发现了?”
“让公主见笑了。父亲已不管这些事了,许是知晓便是管,也管不住吧。”孙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眉,“一年的信,我也就回了这一封,想着年关,让他高兴高兴吧。”
安和不知该说什么好,自打她知晓孙茹的心上人是季恂,又渐渐明白了季恂之父季甫与云庆之间的对立后,就不知该对孙茹之事如何是好了。但她明白不论如何,孙茹都是最苦的那个,这位孙四姐姐不过是喜欢了个人罢了。
安和拉了孙茹坐下,“我见过几次季三公子呢。”
孙茹有些意外,安和竟会主动与她提起季恂。
“他……”孙茹似乎有许多想问想说的,但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问起说起。
安和知孙茹已许久没见过季恂了,即便两人都在京城,孙茹也不许自己见季恂。安和明白孙茹觉得自己对季恂心生情意,是对不住亲友的,便意图以不见季恂的方式惩罚自己,弥补心中的愧疚。
安和便微笑着对孙茹说:“他挺好的。”
孙茹诧异地看着安和,眸中有晶莹的泪光,除了福儿,她身边的人最好的也不过是对季恂缄口不言,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季恂一个“好”字。
安和环看着四周的绣物,“姐姐还在织绣吧?”
孙茹称是。
安和:“姐姐不如也来秀坊吧。”
孙茹:“什么?”
安和将玲珑秀坊一事细细与孙茹说了,“姐姐来,必使秀坊好上更好。”
孙茹沉吟片刻,没有拒绝的理由,终是颔首同意。
听到爆竹的噼啪声,安和拉起孙茹,“走吧,我们也去放爆竹嘛。”
……
孙宏权带着福儿,福儿拉着孙茹,孙茹唤上吴俊,吴俊叫来张诚,一团人在噼里啪啦的火花中嬉笑。
安和站在檐下看着他们,云庆陪在安和身边。
见安和面上淡淡的,看似在围观下面的热闹,实则不知游思何处,云庆便轻轻捉了安和的手,“在想什么?”
安和回神,理了理鬓发,“嗯……就是以前年节时,也曾与父亲和…”安和故意把“兄长”二字省了,“和家里的仆人们放爆竹,那时候,也很开心呢。”
云庆知晓安和这是想家了,紧了紧握着安和的手,“往后寻个机会,回北燕瞧瞧,如何?”
云庆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安和有些意外,“我这个身份,回家省亲又要大费周章。回去了,必也是按公主礼制,约束得很,”安和觉得很无趣,便道:“不要麻烦了。”
云庆不以为然,“那就微服回去,我扮成商户东家,你就…嗯……”云庆琢磨了一下,“扮成管家婆吧。”
安和想象了一下她与云庆微服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云庆又道:“或者,我扮成山大王,你扮成山寨夫人。”
安和又想了一下云庆扮山大王的模样,撇嘴摇头,“你还是扮郎中比较像,山大王不适合你。”
云庆眨眨眼:“我若扮成郎中,那公主呢?”
“我呀,”安和想了想,“就扮成你的徒弟吧。”
“徒弟哦,也好吧……”云庆略有些失望,她本期望安和会说扮成郎中的夫人啊,娘子啊什么的,结果只是徒弟,云庆悻悻地继续道:“然后我们逛完北燕,再去一趟蕃国。”
安和:“去蕃国做什么?”
“去看看嘛。我听闻他们人人善骑,个个善舞,风貌与我们大不同,全然不像我们这里规矩这般多。”云庆一脸向往的模样,偏头笑看安和,“而且公主懂蕃语嘛,正好。”
“不行不行,”安和赶忙推脱,“我不过是儿时觉得蕃国的文字勾勾画画的,十分有趣,缠着父亲学了一些,都快忘光了,到时你可千万别仗着我,万一我听不懂,再把你这个长公主给卖了,就糟了。”
云庆哈哈笑起来,“你这么说,我更想去了。去看看公主如何将我卖给蕃国人。”
安和嗔笑道:“你又胡说。”
孙宏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呵呵地揶揄道:“二位公主调情呢?令人好生羡慕啊。”
安和害羞地低了头,云庆则对他翻了个白眼,想起一事,就戳了一下他胸口道:“趁此良辰美景,来说说你心中到底装得是何人吧?”
“诶?”安和不害羞了,十分好奇地看向孙宏权,“孙将军心中有人?是谁啊?”
孙宏权没料到云庆会使这招,有些窘迫,故意装作无可奈何道:“公主你信她?她胡扯的。”
云庆看向安和,“公主信谁?”
安和笑着看了看满怀期待的孙宏权,还是指了指云庆。
云庆一脸得色。
孙宏权很识时务,“在下错了,不该打扰二位调情,二位公主请继续。”说完就溜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就是在不断地开学和放假中长大的……感谢在2020-05-0923:17:16~2020-05-1021:4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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