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仿佛耗尽了季怜浑身的力气,她不住地颤抖起来,却依然叫嚣着:“本夫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又怎知长公主眼里没有我?!!便是没有,她眼里也不会有你!”
安和气愤地瞪向季怜,还未开口,就见怒气冲冲的云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夺回玉簪,随后朝季怜扬起了手。
安和见状赶忙去拉云庆,却是迟了一步,云庆落手极快,季怜被扇退了几步,一阵眩晕,若无婢女扶着,恐要倒地。
季怜或许这辈子也没被谁打过,捂着脸愣在当场。
云庆瞪视着她,语气极冷,“这一巴掌是替公主还给你的。”懒得再看她一眼,云庆回身瞧安和,沉着脸查看安和微微泛红的半边脸。
安和看得到云庆的疼惜,可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刚刚云庆打了季怜,这下可如何是好。
好巧不巧,小皇帝也匆匆赶过来了,见状,忙去探看季怜的情况,季怜一把打掉了小皇帝的手,只是含泪恨恨地看着云庆与安和,若非体虚无力,她当真想上去撕烂安和。
小皇帝眉头紧皱,侧身对云庆吼道:“皇姐!你怎可如此放肆,竟敢对夫人动粗?!快向夫人赔罪!”
云庆将安和护到身后,不屑地看着季怜与小皇帝,沉声道:“季夫人先对公主动手,陛下当先让季夫人赔罪才是!”
小皇帝登时气恼,“皇姐你这是什么态度?!朕只看到皇姐打夫人!快些给夫人道歉!”
安和也拉拉云庆的袖子,不欲她与皇帝这般强硬,但云庆仍是瞪着眼拒绝,“季夫人之过,无有臣先道歉之理!”
小皇帝气的眯起了眼,“皇姐还知道自己是臣?!既是臣,却胆敢不从君言,皇姐可还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云庆不语,面沉如水地与小皇帝对视,毫无退让之意。
这不行啊,安和便赶紧走上前,欠身开口:“陛下息怒,一切皆是因我……”
知安和要道歉,云庆立刻阻止她,“公主无过,不需受屈。”说罢,全然无视小皇帝和季怜,头也不回地拉着安和走了。
安和大惊,却挣不开云庆的手,只能回头急切地向震惊的小皇帝求情:“长公主吃醉了酒,陛下千万勿怪啊!”
小皇帝喊了数声“站住!”,云庆都当了耳旁风,最后只听他已是大怒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
被云庆拉着出了几道宫门的安和十分焦心,不住地劝道:“你松开我好不好?我回去向陛下道个歉,认个罪,你同陛下服个软,许这事就过去了。一巴掌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啊,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呢?陛下虽是你的胞弟,可却也是九五之尊啊,你这样拂他的面子怎能行呢?”
云庆不管,径直拉着她出了宫去,直至上了马车才松开她。
安和本因云庆的倔强有些生气,故而坐到了马车边上,与云庆隔着几个空位。
可毕竟事情因她而起,云庆是为了护她,她没有生气的立场。
马车晃晃悠悠走出几条街,安和又忍不住偏头看云庆,见她阖着眼后靠在车上,安和长长叹了口气,挪到云庆身边,伸手环过云庆的腰,将头抵在云庆颈窝,闻着云庆身上熟悉的体香。便是因适才宫里的事,心里再不安,真正切切地抱着云庆,安和的烦心和担忧也少了不少。
安和的眼睫扫在云庆颈间耳下,云庆痒得不行,不自觉地笑了,反手抱住安和,往前一带,安和就被她斜抱在怀中。她低头宠笑看着被她吓了一跳的安和,“公主气我不听你的良言规劝,便罚我忍耐耳鬓之痒,好吧,我承认耐不住,认输了。”
安和勾上她的脖颈,轻嗔:“谁要罚你了。”后又垂了眼眸,些许不安道:“我只是……不知你在想什么。”
云庆收了收笑意,抱紧了安和,看着车门的方向感慨道:“我啊,所想很简单。不欲你操心任何事,只想你无忧无虑地在素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好好地做我的公主。”随后低了头看安和,“但似乎,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安和原本心里还残余些气不顺,这下全都没了,埋首到云庆的外袍上。她想这世上,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会希望她无忧无虑了。嘴上却道:“哦,原来你只想我做一个与你毫无助益的弱女子,什么也指望不上的那种。”
安和闷闷的声音,很是娇软,云庆心里一动,低头吻上了她的耳朵,惹得安和一颤,又往云庆怀里拱了拱。
云庆坏笑一下,想到黑甲军军备一事,笑容消逝,“你要知道,黑甲军是我的事。”
安和闻言抬起头来,纠正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往后亦如此,是不可能分得开的。”
云庆自然知晓,眸中杂着愁绪与无奈看着安和,“所以我才说是我想简单了,我以为我可以让你无忧无虑,而今却发现,我身处的漩涡,便是我极力避免,仍会将你也卷进来。”
安和淡然一笑,“那又如何?”
一句“那又如何”是安和不畏艰险予她的情深义重,云庆自然知晓,“可这并非我所愿。”
安和从她身上坐起来,她知晓云庆不想让她操劳忧心,却对云庆不解她的心意而有些烦躁,便沉了脸反问云庆:“长公主以为,所谓’心意’只是一时兴起,而’喜欢’亦不过说说而已?长公主未免太看轻我了吧。”
“我并非这个意思。”云庆赶紧解释。
安和本就是吓唬她,装作生气,见她当真,又立刻柔了面色,笑着嗔了句:“你怎么总是傻里傻气的。”
云庆茫然,“哪里傻?”
安和一副显而易见的样子,“我的事,桩桩件件,你哪个没管?为何反过来你便有这么多想法了?”
云庆:“……”
看云庆语结,安和嗤笑出声,轻抚云庆眉心抹平山丘,“好啦,什么你的事我的事,早就分不开了,不是吗?你多少也要了解下我的决心吧。”
云庆心里酸胀,安和都这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惟有握紧了安和的手。
半响,她才道:“可是不要做这种当尽首饰之事,起码也要留几件吧?至少留下我上次送你那银钗吧?”
云庆说着有些委屈,安和柔情似水地看着她,解释道:“那银钗我没有当,你送我的,我岂会当掉呢?”
云庆这才有了些喜色,“那……也得多留几件才好。我着实不想因为我委屈了你呀。”
“知道了。”安和顺从地眨眨眼,心想:往后不会了,秀坊生意越来越好,虽不足以完全养活黑甲军,但供个给养是绰绰有余的。
见云庆不说话了,安和想到在宫里云庆与小皇帝顶撞一事,便从云庆怀中坐起来,轻叹道:“其实我还担心你与陛下。”
云庆:“担心我与陛下反目?”
安和赶忙点了云庆的唇,低声嘱咐,“小声些。”而后她又数次欲言又止,云庆便抬了眉,示意她但说无妨,安和便倾身贴着云庆耳朵悄声道:“你是有取而代之之心吗?”这话可是大不敬,安和才只敢小小声说。
云庆听后笑了一声,故意不答,反问安和:“若是,公主要如何?”
本以为安和会吓到,然后语重心长地规劝她安分守己,却不料安和只是抿着唇,沉默了半响后,握着她的手,与她郑重道:“若你已下定决心,我便与君同行。”
云庆眸中微光闪动,“公主所言之路,九死一生,公主不怕?”
安和坚定道:“有你在,就不怕。”
连谋反安和都要与她一起,云庆是既欣慰又感动,边感慨了句“我刘梓何德何能啊”,边将安和拥入怀中,“得公主此言,就够了。我既知那路九死一生,又何必非拉着公主去走呢。那个位置,我着实毫无兴趣。你知我有无法安眠的毛病,那你知我为何无法安眠吗?”
安和摇摇头,但又知晓生在皇家,便是一心做个闲散之人,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云庆又是这般身份,日夜大事小情不断,凡事都要翻来覆去多想三分,怎可能不劳心费神,于是安和又心疼地抱紧了云庆,点点头。
云庆嗅了嗅安和的发丝,继续道:“父皇定皇弟为君主,我为辅臣,实则是对我的爱惜。父皇未登基前,与母亲还算恩爱,至少还有欢颜,可一朝称帝为后,我再未见母亲笑过。那个位置坐久了,人是会变的。你说,日日困在高墙之内,是福吗?那根本就是罪,这罪便由皇弟去受吧,我可不想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多陪陪我的公主呢。”
说罢,将安和拉开一段距离,对着安和目光皎皎道:“而且,我还要与公主微服北燕,西游外蕃呢。”
安和闻言微红着脸,弯了眉眼,抬手轻抚上云庆的脸,眸中尽是脉脉情愫,柔声问道:“你既是这般想,为何还要在陛下面前那般强硬?不好低调些,服软些吗?惹得陛下不快,于你有何好处?你们姐弟不睦,别有用心之人,恐又要兴风作浪了。”
看着安和娇俏的模样,云庆眸中起了一丝热切,凑向安和,与她额头相抵,心不在焉道:“好,往后都听你的。”
云庆一脸似醉的神情,安和脸上热了几分,默许地阖了眼。云庆的唇下一刻便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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