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随意择路,走走停停,晃荡了月余,直至秋风萧瑟,才终于回了京。
云庆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安和,在城中的大道上信步而行。
乍见京城的繁华热闹,安和有种久违之感。
拐上回长公主府的路,安和问云庆:“你贸然消失这么久,不怕朝廷不满,陛下不满?”
云庆果然毫无所谓。
安和突然明白,“你不会又是故意如此,就是让陛下觉得你心不在军中,反倒对你放心吧?”
云庆闻言立刻攥紧安和,承认道:“你说得没错。”随后又赶忙解释,“但是,我是真的想陪你四处游玩的,你莫不是又觉得我在利用你吧?”
安和撇嘴不言。
云庆又道:“不过我的确心不在军中,……”
安和猜到她下半句要说什么,赶紧打断她,“知道了,我又没有在意。”
云庆:“那你为何打断我?”
安和微红着脸捂起耳朵,“你必是要说些甜言蜜语骗我,我才不要听。”
云庆笑着问道:“所以,我是要说什么?”
安和:“反正我知晓。”
刚入府,吴俊就迎了上来,拱手拜道:“殿下!夫人!”
云庆看吴俊瘦了些,别的似乎没什么变化,“这么说,小权哥伤好了?”
吴俊点头,“早就好了。属下本想着去找殿下和夫人的,但是,”他憨笑起来,“又怕打扰二位,嘿嘿,就先回府来等着了。”
安和不由地想到了一些确实不宜被打扰的事,心虚地避开眼神,微红了脸。
云庆倒是给吴俊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示意他做得好。
用过午饭,二人换了常服,云庆携安和入宫觐见。
刚走到承天宫外,就遇到了老熟人。
孙宏权一身武官常服侯在承天宫外等候召见,云庆悄悄走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孙将军,久违呀。”
孙宏权吓一跳,回头看到是她,立刻瞪起了眼,“你还知道回来?你又去哪儿野了?三军统帅说不见就真的不见了这么久,成何体统?!”又看看了旁边的安和,“公主你都不管管她么?”
安和一脸与我无关的样子道:“管了,不听呐。”
云庆不屑地看了孙宏权一眼,“如今你也会说‘体统’了。”将安和拉近,“战事已了,又无需要我之处,我还不能陪陪夫人了?。”
“呵呵。”孙宏权讪笑两声,“你倒是逍遥自在。你可知后续之事都落在了谁头上?我!那阿尔都王也是,攻打森格就打嘛,非要我们去围观,找不到你,只好我去,我那时候伤还没好利索呢。”
云庆不理他的抱怨,打量着他那绣着黄斑虎的补子,“这里恐怕马上就要换成狮子了。”言外之意孙宏权要升官了。
“别!”孙宏权摸了摸那只憨乎乎的老虎,“我挺喜欢它的,狮子太丑了。”
云庆知他不在乎这些,“那一会儿陛下降旨,你记得要抗旨不遵才行哦。”
孙宏权斜着眼看着云庆,故意道:“陛下若真的要赏我,不如赏我个人好了,就怕你不肯。”
“看来,你是觊觎我身边之人。”云庆抱起胳膊,边琢磨边下意识看向安和。
“喂,你想什么呢?!”孙宏权伸手斩断云庆的视线,责道:“我岂会向你要公主!”
不是要安和,那云庆就放心了。
安和笑着小声对云庆道:“你问问孙将军可是想要吴亲卫?”
“嗯?你想要吴俊?!”云庆一副“你做梦”的语气。
被猜中心思的孙宏权心虚地眨巴眨巴眼,“我正好缺个亲卫嘛。”
“你不需要。”云庆斩钉截铁。
孙宏权不爱听这话,“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就需要了?”
云庆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吴俊从小跟着我,你还想要,美得你。何况……”她故意停了停。
孙宏权看云庆一脸狡黠,有种不祥之感,“何况……什么?”
云庆坏笑道:“何况就算我肯放人,吴俊也不会答应的。”
孙宏权一听这话,果然泄了气,想来也是,吴俊必不会离开云庆去他那里。
“扬威将军,陛下叫您进去。”一个小内侍出来传话。
孙宏权蔫蔫地跟着内侍走了进去。
云庆猜的没错,待孙宏权再出来时,手中的确捧着封他为二品的圣旨。
安和忙道:“恭喜!”
云庆则逗他道:“你怎么没抗旨呢?”
孙宏权白了她一眼,十分硬气地道了两个十分不硬气的字:“不敢。”
这时于让从宫内出来,“长公主、夫人,陛下召见。”
云庆拍了拍孙宏权,“改日带吴俊去见你。”走了两步又回身对孙宏权嘱咐道:“回府后,不许跟老爷子告状说我打了你板子。”
孙宏权哼道:“怕我爹心疼我啊?才不会呢。”
云庆:“记住就行了。”
安和明白,云庆不想孙老将军知晓他儿子违反过军令。
两人进了大殿,将要跪拜,皇帝便急忙起身道:“免礼免礼。”
皇帝的声音退了三分稚气,多了许多老成,安和想着亲政之人果然不同,待她不经意地抬头望去,简直大吃一惊,原来那臃肿肥胖的皇帝哪去了?
从御案之后走出朝她二人而来之人,高了许多,虽不算瘦,但绝谈不上胖,原本圆嘟嘟的脸庞已然有了棱角,再细看他眉眼,浅浅的两道眉毛都浓密了许多,与云庆竟有几分相似了。
云庆对这事倒是没有那么意外,甚至有些欣慰,她的弟弟原本就该是这样子。
皇帝迎到她二人面前,看安和一脸恍惚的样子,好笑道:“皇姐,公主她不认识朕了。”
安和忙收敛了神色,低头道:“臣妾不敢。”
又寒暄几句,皇帝拉着她二人去了长殷殿,吩咐于让今日谁也不见。
皇帝问了云庆与蕃国之战,聊了李盛明入朝后推行的赋税之法,说了玲珑秀坊,如今已成了玲珑织局,还说到了北燕二皇子梁王来京一事……皇帝许久未能与云庆聊得这般尽兴了,以往被各种监视着,只能艰难地靠牌语互传消息,如今终于可以畅所欲言,皇帝难免兴奋,与云庆从艳阳高照一直聊到了三更鼓响。
直到发现安和打了瞌睡,云庆方起身告退,“夜深了,臣与陛下改日再聊。”
皇帝噘着嘴:“也就皇姐敢与朕改日再聊了。罢了,”他伸了个懒腰,讥笑道:“快陪公主回府吧,朕明日早朝等皇姐。”
云庆眨眨眼,以往她从不上早朝,看来往后由不得她了,“臣遵旨。”
云庆拉起安和告退,才走两步,又被皇帝叫住。
皇帝胳膊撑在案上,思索道:“皇姐与公主还未谒太庙呢,不见过列祖列宗总是不行的。朕明日就令礼部选个吉日。”随后笑眯眯地看向安和,“等见过祖宗,朕就可以改口唤公主‘皇嫂’了。”
安和当真想了想皇帝改口换她皇嫂的情形,心中生出些别样的感觉。往常未曾刻意想过,这下仿佛才真切地明白自己已然是云庆的家人了。深深地看了云庆一眼,安和对皇帝福了福身子,“谢陛下!”
皇帝:“公主休要客气,早已是一家人了。”
云庆看着皇帝,若有所思道:“咱们这个家,似乎还缺一人。”
安和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云庆的意思,并且觉得云庆所言极是,对云庆道:“你身为长姐,这事应该你来操劳。”
云庆哪里有管这种事的心思,“你身为长嫂,人言长嫂如母,这事应该你来操劳。”
安和些许为难,“你比我更了解陛下,自然是你来操劳。”
云庆摇摇头,“了解陛下有何用,还是了解闺阁之事更重要,我常年与一群粗糙男子为伍,看女子的眼光自然不如你,还是你来。”
二人不顾正主自顾自推诿起来,引来皇帝尴尬地干咳两声,“夜深了,你们还是快些回府去吧。”
云庆摆出了长姐的架势,语重心长道:“陛下如今亲政了,于国于家,后宫主位都该有个人了。”
皇帝为难地挠了挠眉梢,“必是那帮老腐朽让皇姐你来劝朕的吧?”但见云庆有些茫然,皇帝更无奈,“难道皇姐你原本也是这般想的?”
云庆:“既然臣与朝臣们不谋而合,可见陛下确实该成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社畜与小说,我还在摸索二者的和谐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