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寒月殿中。
沈温宁靠在软榻之上,身上盖着薄毯,面色有些苍白,更显得她柔弱纤美。
她有些无?奈地道:“皇姐,当真不碍事,不过是着了风寒罢了。”
沈墨安却不听她的,手中端着个碗,道:“赶紧喝,不然就该凉了。这乌骨鸡最是补身子,里头还混了药材,药膳对身子好。”
沈温宁颇为无奈,却还是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虽然味道古怪了些,却是皇姐的一?片心意。
等到吃完了,沈墨安才露出满意的笑来:“阿宁最乖了。”
待宫女拿着碗下去了,沈墨安使了个眼色,众宫女纷纷退下。
待屋子里仅剩她们二人时,沈墨安斟酌着开口:“阿宁,你怎么会突然病了?”
沈温宁这病来的突如其来,就是宴席那日,她说去寻丢了的香囊,却一去不回。后来宴会开始,她的宫女来报,说她身子不舒服,先回寝宫歇着了。
听闻这话,沈温宁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她默了默,红了眼眶,道:“明弦。”只这二字,不肯多说。
就这两个字,就足够沈墨安明白了。
沈墨安猛然站了起来,狠狠道:“我去找他!”
沈温宁死死拉住了她:“别去了皇姐,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她红着眼框,眼中有泪光闪烁:“我的骄傲,不容许我再去寻他。”
沈墨安双手簒成?拳,忍了许久,到底是不忍心违了她的意思。她掏出一块湖水蓝的帕子,递给沈温宁:“擦擦吧,哭成花猫了,我的傻阿宁。”
沈温宁猛然扑到了沈墨安的身上,将头埋在她肩上,大声的哭了出来。她像是要把?所有难过都哭出来,那哭声里,满满都是委屈。
沈墨安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无?声的给她安慰。
喜欢这种事情啊,当真是勉强不了的。
所以啊,两情相悦,多难得。
你喜欢的那个人当好喜欢你,你们还能在一起,多幸运。
沈温宁边哭边说:“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沈墨安柔声安慰她:“好,不喜欢他,以后再也不喜欢他。”
沈温宁哭的越发?大声了。
她心里也有委屈,也有不甘心,可是,除了放弃,还能怎么办呢?
沈温宁抽泣道:“哭完了,我还是沈温宁,无?所畏惧的沈温宁。”
沈墨安叹了口气:“傻阿宁。”
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沈墨安突然觉得,她真的很幸运。她喜欢薛清朗,而薛清朗也喜欢她。
想到这儿,沈墨安突然开始想薛清朗了,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听着那人泣不成?声,明弦眉间冷气似是能凝集成?霜。他眼眸低垂,片刻之后却还是转身离开。他怕他再呆一?会,他会忍不住,忍不住闯进屋子将她揽入怀中,忍不住告诉她,他爱她逾命……
可他不可以。若是告诉了她,那边是死局,他们俩的死局。还是让他一?个人承担吧,那样的抉择太苦了,他舍不得他的姑娘收那样的折磨。
我的姑娘。我的阿宁。
没有我的以后,你要如你的名字一?般,一?世安宁。
这样,我才能放心啊。
屋中的沈温宁似有所感,她从沈墨安的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向窗外?,却是什么都没有。
明弦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屋中早有人等候。
明弦面如冰霜,似仙人降世,清冷出尘不似凡人。他冷声道:“你倒是好本事,这皇宫亦是来去自如。”
那人恭敬道:“若是连这皇宫都进不了,我等谈何大业。少主,不知少主何时才肯恢复身份,带领我等开图霸业。我等希冀这一?天,已有十多年了……”
明弦冷声打断道:“此事再议。”
那人心有不甘,道:“少主次次推脱,可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
明弦凤眼微眯:“住嘴。”
那人不甘道:“少主!”
明弦眉间冷气重重:“少主?怎么你倒像是我的主子?到底是少主,还是傀儡?”
那人连忙跪下:“少主恕罪,卑下万万不敢。”
明弦背过身去:“你走吧,我心中自有章法,不必尔等多言。”
那人喏喏退下,退下前,还是说了句:“少主与那人,绝无?可能。”
明弦不做声,背影却显得那么黯然。是啊,绝无?可能。他们的身份,就注定此生,绝无?可能。
沈温宁到底是内心坚韧的女子,不过两日,她便将那些伤痛都掩盖在心底,面上与从前一?般无二,温婉沉静,柔约宁和。
沈墨安正在看手中的帖子,沈温宁走了进来,问道:“皇姐在看什么?”
沈墨安见是她,笑道:“是承安王府送来的帖子,皇叔祖的五十大寿,我正想着送什么贺礼好呢。”
沈温宁轻轻一?笑:“皇叔祖的五十大寿,是该好好庆祝。”
老承安王是宣明帝的嫡亲皇叔,至今在宗室里他辈分最高,因老承安王安分守己,老实?本分,从不牵扯朝堂之中势力牵扯,故极得宣明帝的看重。
到了老承安王生辰那日,沈墨安和沈温宁求了宣明帝,开开心心地往承安王府去给老承安王祝寿了。
承安王府门前果然是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精致华丽的马车数不胜数。沈墨安和沈温宁做得是公主规制的马车,马车外?的标志谁人不识。故而虽然门前拥挤,却还是让了一?条路出来给她们通行。
承安王妃原本笑意盈盈地招呼客人,忽的下人来报,景宜公主和三公主已经到门前了。她笑意微滞,继而还是笑着带着出门迎接。
原本围在她身边的夫人们暗暗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看来那传闻怕是真的。
承安王妃沈氏待字闺中便与魏皇后不和,针锋相对,互不相容。盛京早年更有传闻,沈氏当年一心都是宣明帝,谁知宣明帝心中之后魏皇后,沈氏为此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为了不输魏皇后太多,便嫁了承安王世子,如今做了承安王妃。
只怕照刚刚看来,沈氏心中,仍有不平之意。
夫人们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她们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反正与她们无?关。
沈墨安自然能察觉到,这位王婶对她们似乎不太喜欢。毕竟那脸上的笑容,当真有些僵硬。
沈墨安和沈温宁对视一?眼,依旧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笑容娇美地唤她:“王婶。”
承安王妃稍稍一?僵,之后又恢复原本笑意浅浅的模样:“景宜都这般大了呢,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说着,将她们二人迎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