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旧杀死了我—
乌黑的云朵遮蔽住温暖的阳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花园,一股莫名而又难以言说的恐惧与悚然缭绕在每个人身上。
公爵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红茶,手却不自觉的打斗,引得茶面泛起涟漪。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放下茶杯,碰撞一下难免发出清脆的声响,彰显了内心的不安。
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人指责她的失礼。
每个人都陷入了紧张而又害怕恐惧之中。
公爵夫人想到那人交代下来的命令,硬着头皮,克制住声线的颤抖,却发出怪异的叫声:“爱——”
爱丽丝抬眸。
铂金色的发丝在空中荡出优美弧线,好似黑暗之中的亮光,驱逐了所有恐惧。
“你的骑士很好。”
气氛更加压抑,看不见的气流缠到了脖颈,几乎要勒得头颅与身体分开。
公主又说了但是——
“很抱歉,我很喜欢我的少年。”
所以不会交换。
少年垂下头,看不清神色。
与生俱来的阴冷与暴戾让祂的气场格外冷硬。
像极了,被当做物品对待后的屈辱与难受。
爱丽丝觉得祂在偷偷羞涩。
公爵夫人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了:“是吗,爱丽丝公主不再考虑一下吗?”
她不自觉攥紧裙摆,想到那人的手段,想到自家的把柄还握在那人手中。
公爵夫人甚至有些哀求:“爱丽丝公主再看看这位骑士?他很优秀的!”
这位被当做商品推销的骑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眼中也没有神采。
像昨日在街头见到的行人一般,镌刻着认命的麻木。
——但骑士仍然有些违和。
爱丽丝诚恳拒绝:“实在抱歉,我很喜欢我的少年。”
一瞬间,公爵夫人神色颓败,仿佛被谁吸走了全部的生命力,只留下干瘪又苍老的皮囊。
爱丽丝微微蹙眉。
只是拒绝了她的要求而已,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下达了斩杀她的命令一样呢?
她又看了眼骑士。
恰巧,骑士也看向了她。
麻木的眼神飞快闪过哀求与绝望,但转瞬即逝。
爱丽丝歉疚道:“实在抱歉,我没办法同时应付两个人呢。”
而且。
刚刚与骑士对视时,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曾见过一般。
真是奇怪。
明明不认识骑士的。
忽然。
凝视感呼啸而至。
阴冷的目光黏在她后背,仿佛要把她的眼球吞噬,让她再也无法关注别人。
爱丽丝收回视线。
回眸看了眼怪物,湛蓝色的眸子水光潋滟,浸着盈盈水光,微微弯起,像极了月牙。
朦胧而浪漫。
少年微微抿唇。
克制住心中的贪念,按照清冷骄傲少年的人设,撇过头。
这场下午茶之后的进展就比较乏味了。
因着最初那莫名的恐惧,这段只能藏匿在心中的小插曲令在场的夫人小姐们无心交谈。
更别提看爱丽丝与莉莉娅的争斗了——
爱丽丝对莉莉娅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莉莉娅也只敢不轻不重地嘲讽几句。
属实没有兴奋的地方。
忽然之间。
一位侍女不小心将果酱洒在了莉莉娅的裙子上。
在莉莉娅要发火之前。
艾琳抢在她说话前开口:“三王妃那么善良,一定不会和侍女计较的,对吗?”
但……
这个侍女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莉莉娅憋红了脸,咬牙说:“下次小心一点。”
侍女连忙道歉:“非常抱歉,三王妃,请让我带您去换一件衣服!”
三王妃跟着侍女去了客房换衣服。
金丝勾勒的裙摆上涂抹着蓝色果酱,污渍刺眼极了。
爱丽丝想起上次在国王的晚宴上,侍女差点将点心酒水洒在她身上。
事后。
侍女说,是艾琳指使的。
艾琳指使的吗?
“爱丽丝公主在教廷还适应吗?”艾琳客套地问她。
爱丽丝:“很好啊,神父很和蔼。”
在场的无一例外眼神都十分古怪——
这位神父可是出了名的冷酷严肃又不近人情。
哪里与和蔼搭得上关系?
爱丽丝但笑不语。
艾琳愣了下说:“那挺好的。”
话题又转到了别处。
……
马车里。
爱丽丝拿着镜子。
不得不说,这面镜子是真的很方便,不仅能看到各种画面,还能看到过去。
公主想着公爵夫人与骑士。
镜面的水波荡漾了好久,但却无法展露出画面。
爱丽丝嘟囔:“坏了吗?”
怪物目光落在镜面上。
不是坏了。
只是。
祂的爱丽丝。
不可以通过镜子看别的骑士,看别的雄性。
但还是显出的声音。
——“把骑士与爱丽丝身边的少年交换过来。”
是神父的声音。
——“……公爵受贿的金额已经足够剥夺爵位了。”
紧接着是公爵夫人诚惶诚恐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声音。
爱丽丝懒洋洋地说:“神父对你好像很感兴趣呢。”
少年语调阴冷:“他只是个傀儡罢了。”
爱丽丝:“哦?”
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眸,公主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怪物:“……”
祂沉着又冷静:“猜的。”
爱丽丝鼓掌,真挚夸赞:“你好厉害哦。”
“那你能不能猜猜,那个骑士是从哪里来的?”
怪物上扬的唇角一僵,恢复到了冷漠。
孤岛之上的泥沼似是冰封万里,折射出肮脏又丑陋的光泽。
祂说:“也是个傀儡。”
傀儡啊。
“背后的操控者呢?”
少年蔑视:“一瘫烂臭的腐肉。”
爱丽丝拖着音腔哦了声,觉得少年很应该再去磨炼一下演技。
最起码得符合人设嘛。
她又晃了晃镜子。
这次是艾琳。
在国王的晚宴上。
艾琳和侍女正在交谈什么,但却听不到声音,紧接着,这幅画面像是融进了水中,变得模糊浑浊。
爱丽丝:“?”
她看向少年。
“这是您的骑士留给您的镜子。”少年咬重骑士这两个字,冷冷说,“不怎么有用。”
风吹起了窗帘,射进来了一丝光亮。
爱丽丝失笑,她放下镜子,看到外面熟悉的街道:“要回家看看母亲吗?”
怪物只想看公主。
但碍于人设,祂点了点头。
爱丽丝眉眼微弯,露出浅浅的梨涡,诱人极了:“你母亲喜欢吃什么?我们带一点给她吧?”
怪物:“……”
琥珀色的重瞳微动,克制住妒火,阴冷回答:“她什么也不爱吃。”
爱丽丝穷追不舍:“那她平常吃什么?”
怪物:“她生病了。”
“平常吃药。”
爱丽丝:“……”
她躺在车内的软垫上,不由得称奇——
这才是,自己醋自己的最高境界。
等到了怪物的住处。
那位老母亲不知道在哪里学习到了寒暄,热情地招呼爱丽丝:“公主快坐。”
又吩咐少年,“去给公主倒杯热茶。”
爱丽丝受宠若惊:“不必这么客气。”
女人笑着:“应该的。”
她笑的很是意味不明,爱丽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
门开了。
进来的不是少年,而且一位年龄在三十五六岁,与怪物长得一模一样,气场温和儒雅的男人。
琥珀色重瞳仍然藏着阴冷。
但相较于少年,眼中多了几分面具般的温柔笑意。
祂声线温润:“母亲,您的病怎么样了?”
爱丽丝:“……”
你母亲的年龄也才三十多,你自己长得就三十多。
编故事能不能好好编?
公主在自己要不要降智之间犹豫。
女人说:“我没事。”
“是公主殿下帮了我,你要好好谢谢她。”
男人冲爱丽丝微微颔首,“多谢公主殿下。”
祂眉眼浸着岁月沉淀下的稳重与温柔,嗓音优雅而性感,也郑重:
“我愿为您献上一切。”
爱丽丝:“……”
大可不必。
门又推开了。
少年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冷冷地看着眼前荒谬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