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英皇国际时,有一辆车在他们先驶进去,停在门廊前。
沈淮看到周明与苏恺闻先后从车里下来,他就在路边停住车,指着正往大厅里走去的周明、苏恺闻:“他们,你认识吧?”
“嗯。”杨丽丽不知道沈淮的意图,只点点头。
“苏恺闻跟周明最近是不是经常到英皇国际来消费?”沈淮见杨丽丽眼睛还有精惕,知道这种女人戒心很强,直接问道。
“来过几次。”杨丽丽说道。
沈淮表面上跟苏恺闻、周明还能保持团结的局面,但心里疏远,接触频率就要低得多,年后就没有怎么见过面,也不清楚他们近期的活动规律,倒没有想到苏恺闻、周明已经是英皇的常客了。
周明、苏恺闻也把沈淮当成外围人物,也极少再主动联络他。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潘石华,你认识吗?”沈淮又问道。
“你是说现在调到唐闸区当区长的那个?”杨丽丽问道。
就知道潘石华也这是英皇国际的常客,沈淮撮着嘴,没有再就潘石华的事问什么,问杨丽丽:“你还记得我的手机号码吗?”
“嗯。”杨丽丽点点头,她在英皇国际是负责维护跟招揽客户的,即使再讨厌沈淮这个人,也不会将他的联系方式丢掉,说起来她也很好奇沈淮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在英皇出现?
“高小虎或者别的什么人,要是在英皇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沈淮说道。
“……”杨丽丽看了沈淮一眼,没有吭声。给沈淮当线人,盯着高小虎,杨丽丽想想也不愿意干这事;万一叫高小虎知道了这事,叫人剥光了丢在街头都是轻的。
“我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不然你想想看,今天这事要落在高小虎的头上,他会怎么对你?”沈淮倒不怕杨丽丽不就范,就算杨丽丽不就范,他没有什么损失,说道,“高小虎跟我有旧怨,他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刚才已经把他出卖了一回,你大概不会希望我把你刚才说的话,传到高小虎的耳朵里去……”
杨丽丽心有些冷,她能意识到沈淮跟高小虎之间的矛盾,要比富家子弟争风吃醋这种事要严重得多,不是她能参与进去的,而沈淮偏偏又讹上了她,她想挣扎都没可能。
她虽然自以为没有跟沈淮说什么,但是高小虎会信吗?
沈淮又拿香烟拆开来,从遮阳板上取下一支笔,写下号码,说道:“免得你把我的联系方式搞丢了,有事打这个电话应该能找到我。另外,吃饭前上楼梯遇到那个女孩子,很合我的胃口。你也知道我喜欢‘鲜货’,帮我看着点……”
杨丽丽就知道沈淮以前喜欢良家,还不知道他喜欢鲜货。
只是默默的接过沈淮递过来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努力让笑容看上去自然一些,说道:“沈秘书你的事,怎么会不上心?”
沈淮挥了挥手,让杨丽丽进去,他打着方向盘,开车往梅溪镇而去。
杨丽丽看着车消失在靖海大街的车河之中,心里百味陈杂,貌似把眼前这劫渡过去,但前面有一张更大的网张开,等着她栽进去。
杨丽丽揪着给扯落扣子的衣领往里走,大堂的工作人员都远远的站着,没有像以往那般见面打招呼。
杨丽丽开始还觉得奇怪,接着就有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关心的问道:“杨姐,要不要报精?”
报什么精?
杨丽丽刚想反问一句,转念想明白过来,为什么她进来后大堂里的工作人员神情这么古怪?原来以为她得罪沈淮的事已经叫人在酒店里传开来了,这些人都以为她给强暴了回来……
杨丽丽有些哭笑不得,也知道自己有些衣冠不整,落在别人眼里难免会想歪了。杨丽丽对好心过来关问的女孩子说道:“没什么事?”就先去更衣室换衣服,而其他人倒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当杨丽丽先给强迫,事后又变自愿了。
在英皇国际工作的女孩子,即使不是陪侍的女孩子,给客人看上,最终跟客人上床当人家情人的不在少数,多杨丽丽一个不多,少杨丽丽一个不少,只不过背后又多了一些嚼舌根的话题罢了。
杨丽丽到更衣室,怕掉了扣子、给烟头烫出一个洞的衬衫换下来,摸着耳朵,发现左耳的耳环不见了,回想应该是她给烟头烫得嗷嗷直叫时丢下来,也不知道是挂在沈淮的衣服上还是落在他的车里。
杨丽丽本要打电话跟沈淮说一下,想想又算了,那枚耳钉值不了几个钱,她巴望着沈淮的女朋友或妻子看到后大闹一场,说不定她才有机会摆脱这个浑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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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开车往梅溪镇方向而走,进厂到车间走一圈,回到宿舍已经是十一点了。
陈丹她们屋里的灯还亮着,沈淮过去敲开门,小黎已经睡下,陈丹还在灯前盘账,沈淮笑道:“怎么成财迷了,酒店这个月的业绩怎么样?”
“比年前又好了许多,”陈丹说道,“扣除承包费,这个月能余八万多;以前何月莲接手接待站,盈余也远没有这么高。要不这接待站换别人接手做吧?我继续做下去,对你的影响太不好了……”
沈淮摇了摇头,说道:“这年头也不是说做到于心无亏就够的,但要是事事计较别人怎么说,只会什么事都做不成。再者说了,我不过一个九品芝麻官,需要忌讳那么多,干嘛?”
沈淮走过将陈丹轻轻的搂在怀里,陈丹轻轻的挣扎,小声说道:“不要在这里……”话没有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沈淮还觉得奇怪呢,就见陈丹从他肩上摘下一枚亮晶晶的东西,不知道杨丽丽的耳钉什么时候挂到他肩上了。
沈淮尴尬的咧了咧嘴,不知道他把车里的情况解释给陈丹听,陈丹会不会相信;他估计陈丹不会相信。
陈丹把耳钉塞沈淮的衣兜里,说道:“你先回屋里去,我一会儿过来……”
沈淮低头看着她清澈仿佛夜空下星星的眸子,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虚的先回屋里去,也不知道陈丹会不会生气就不过去了。
门“吱呀”一声给陈丹从外推开,她手里提着热水壶,松散的头发垂下来,遮在眼睛上,沈淮讨好的走过去接过水壶,说道:“这事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是哪样?”陈丹抬头看着沈淮,轻咬着嘴唇,说道,“我跟你第一天,就想明白了,也不会介意这些,所以你也不用说什么话来骗我了。你记得把东西还给人家……”
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有些事情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看着陈丹低头把热水壶放墙脚边,又走到桌边帮他整理乱七八糟的资料,沈淮心里隐隐有些刺痛:陈丹只是把她视作他的情妇,即使知道有些掩耳盗铃,在外人面前也小心翼翼的不跟他太亲近。
沈淮不知道他能跟陈丹说什么,难道能告诉她自己只是借“沈淮”的身份活着,他是孙海文,是小黎的哥哥,告诉她四年前初见,她那纯真无暇的美就烙在他的心底?
沈淮苦涩一笑,有些事情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他只能作为“沈淮”而存在,所带来的种种好处及后果,都要他来独自来承担。
即使陈丹认为他只是迷恋她的**而强势的闯入她的生活,即使陈丹认为他不可能对她动真情,即使陈丹小心翼翼把自己包裹起来,只是把自己当成他的情妇,当成他人生途中的过客,他也只能默默的承受,因为他也只能以“沈淮”的身份,存在于陈丹的生活里。
心里又想,也许什么事情都不跟她说,也会叫她心生疏远吧?沈淮拉住陈丹冰凉的手,让她不要再收拾桌子,到他的身边来:
“有时候孙亚琳话来带刺,说得很难听,不过她说的都是事实。我以前是很浑蛋,伤害了很多人,以致我爸、我妈两边的人,都厌恨我。我其实是给赶出来的,他们怕我闯出无法弥补的大祸,会伤害到整个家族的利益……”
陈丹能知道沈淮身上有着远比普通人复杂的故事,只是沈淮从来都不说,她也无法问出口。这时候听沈淮主动说起这样,也就顺从的挨着他坐过来。
“谭启平以前重视我,主要也是我家的关系;不过他现在应该是知道我跟家里的关系有多差了,也应该是猜到我以前是怎么一个人,怕我给他捅大篓子,所以就疏远我……”
“怎么会?”陈丹不知道沈淮背后的故事有多复杂,她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谭启平就算是市委书记,疏远沈淮也是不明智的行为,她不知道沈淮以前的人生,但沈淮到梅溪镇以来,所做的种种事,她都看在眼底,说道,“你在梅溪镇的工作这么出色,不是对他也有帮助吗?”
想到谭启平,沈淮心也有些冷,把里面的利害关系告诉陈丹:“谭启平是极现实的官员,里面的利害关系,他拎得比谁都清楚。我工作再出色,也只是给他锦上添花:有这些,不能让他立即升上省委书记,少了这些,他市委书记的位子也不会丢掉。而相对的,他更担心跟我关系太近,怕我闯下不能收拾的大祸,他要跟着背责任,到时候就会害他连市委书记都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