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持着悬浮状态,低着头,内心天人交战。老朝奉无疑是冲着那十件柴瓷来的,接下来他第一件事,肯定是派遣潜水员去沉船探查。如果我现在不去拿,得到柴瓷的老朝奉,大可以把两条船全部弄沉,然后携宝离开。
要扭转当前极端不利的局面,沉船里的柴瓷是唯一的机会,我得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我不知道这是用理性得出的分析,还是我为了说服自己而想出的理由。反正是越想越觉得合理,恨不得拔腿就走。很快发生了一个意外,成为促使我行动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信号绳忽然飞快地连续扯动三次,这是发生紧急情况的暗号。我还没反应过来,牵引绳开始粗暴地朝上拽去,拖着我浮向水面。毫无疑问,海盗们发现了药不是的这个小圈套,他们试图把我拽出水面。
我不再犹豫,用潜水刀飞快地割断绳索,朝水下游去。再耽误片刻,等海盗的潜水员入水,我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一边变换着呼吸节奏,一边把方向对准海沟。现在光线很好,肉眼就足以指示我朝着正确方向前行。
但速度不能太快,否则水压和氮溶会要了我的命。事实上,我觉得有点头晕,也许是下潜太快,也许是心理作用。
很快我便接近了海沟边缘,这里礁石丛生,海草摇曳,半明半暗之间,一个个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很快我找到了那根嵌在岩缝里的断桅,这是最好的路标,说明沉船就在不远处。
我继续向前摸去,周围的光线慢慢暗淡下来。我终于理解,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深潜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挑战。技巧还在其次,主要是人类对于黑暗以及幽闭环境的恐惧,在这里会无限膨胀,让你需要花极大的意志去克制。一不留神,便会被恐惧吞噬。
这里的海床就像是一头史前怪兽的脊背,满是突刺和瘤疣,几乎没有落脚之处。我必须保持着一个平稳的姿态,避免靠得太近被刮到身体,还要随时小心喷涌的海流。水下很难把握时间的流逝,我只能以压缩空气瓶的读数作依据。空气消耗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时,在我眼前下方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我赶紧扭亮头顶强光,朝那里照射过去。
光束所及,船身显现,我终于看到了那一条梦萦魂牵的沉船——福公号。
和钟山描述的一样,福公号侧躺在海沟边缘的一个“鸟巢”里。这“鸟巢”是一个凹坑,坑底相对平坦,周围一圈隆起的礁石。福公号从原来的沉船地点顺坡而下,中途折断桅杆,船体偏移,掉入此坑,才阻住落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