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蝶绕身,清辉纷流,子娆徐徐举步前行,湖风吹起她衣袂间飘扬的飞凤浮纹,长发盈墨轻舞,盛开华魅的风姿。
夜色敛去风华,月光低下妩媚。
玄裳在光与暗交错的边缘飞拂展扬,方飞白等终于见到这艳冠众生的王族公主,传说中如妖似仙的女子。
所有人都在那飞挑的凤眸之下为此一瞬惊艳的冷魅屏气静声。
善歧听得她语气不善,曾有前车之鉴,面对这未来少原君府的女主人如何敢放肆,向前跪下:“末将知罪,君上绝无此意,皆是我等擅自冒犯,公主切莫误会。”
子娆仅以眼尾带他一瞥,也不说恼,也不说笑,任这如今统领都骑禁卫的楚国大将径自跪着,目光移向召玉,水眸柔柔一漾,朱唇微启:“九转玲珑石中的冰蓝晶可是在你手中?”
她袖畔清华隐隐,盈水流光,轻柔若笑的声音在人耳边萦绕缥缈,字字清灵娇悦,无比动听。
召玉感觉心口似有温润的水波荡漾,虚空里泛开清幽涟漪,如这声音般澄澈明美,令人听不厌,舍不下,便是微笑点头,一腔敌意尽消无存。
身旁众人无不感觉如沐春风,夜色下款款前行的女子亦温柔多情,如三春烟云里绮旎的梦境。
倘若仲晏子或歧师在此,定能一眼看出子娆正暗施莲华心法,以高明的摄魂术压慑众人心神,与当初子昊在洗马谷震服整个九夷族的九幽剑境如出一辙,先前善歧一个照面,便已为其所制,才有如此低声下气的请罪之举。
碧玺灵石光泽频现,夜玄殇微微蹙眉。
子娆幽美的眸光锁定召玉,柔声道:“既然冰蓝晶在你处,给我看看可好?”
召玉不由自主抬手,向前迈出一步。方飞白等人隐约觉得不妥,但却偏偏生不出丝毫阻拦之心,在这异常柔美的声音环绕中,只觉这样很好,便该按她的话去做。
骁陆沉方才被夜玄殇剑气震伤肺腑,此时只觉气血逆涌,全身经脉贲张欲裂,难受到极点,身子猛地一颤,口中鲜血“哇”地喷溅满襟,人便向前跪去。
方飞白霍然惊觉,大喝道:“小心!”
召玉似被当头棒喝,一震停住脚步。子娆闷声冷哼,似是微带恼意,随即飘袖后退,玄衣没入桅影深处,一片焰蝶却携飞光急旋而出,撞向骁陆沉胸口。
蝶影快得令人不及反应,在接近骁陆沉的瞬间绽开金银碎芒,数缕真气沿他胸前要穴袭入经脉。方飞白一掌上他背心,立刻就地盘膝,助他行功疗伤。
召玉呆了一呆,方知刚才险些心神被制,将冰蓝晶交由对方,不由怒道:“你……何以用妖术惑人!”
暗影里漫不经心一声轻笑,有些轻弱的滋味,稍顷,子娆幽幽柔柔地道:“是吗?好,那我现在不出手了,你可肯把冰蓝晶交出来?”
召玉柳眉飞剔:“笑话!冰蓝晶乃我后风国传承之宝,岂能任意交与他人?”
“后风国。”子娆又是一笑,曼声道,“那不就是了,你那问题,当真奇怪得紧。”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召玉顿觉语塞。邝天等人暗暗皱眉,心想今晚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以子娆的身份地位,莫说王族公主,五日后君府大婚,她便是这九域天下权势最重的女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在场所有人加起来怕也难抵分毫,倘若她寻上召玉强索九转灵石,却要如何收场才好?
更何况,眼前还有个深浅莫测的夜三公子,谁也没想到这两人会一起出现在染香湖上,令得场面完全失控。而自在堂虽有四使现身,正主却不知所踪,亦是无法预料的一大变数。
暗室中白姝儿看向彦翎,突然问道:“哎,三公子和上面那位究竟怎样?”
彦翎愣了一愣:“什么怎样?”
白姝儿瞪他一眼:“你别告诉我不知道三公子和她关系非比寻常。”
彦翎笑看回去:“你别告诉我不知道九公主再过几日便是少原君夫人,不寻常又怎样?”
白姝儿美目飘转,似在筹算什么事情,片刻后妖媚挑唇,返身继续看查上面情形。
方飞白轻声低啸,收手起身。骁陆沉再喷出一口淤血,睁开眼睛,面上已恢复血色,单膝跪下:“陆沉多谢公主!”
子娆方才以焰蝶注入他体内的玄阴真气,巧妙地牵动夜玄殇的天宗内劲,及时阻住他被莲华心法逆催的脉息,使他免去爆体而亡的厄运,再得方飞白相助,先前伤势已痊愈了大半。
便听子娆淡淡道:“骁陆沉乃是皇非把臂论交的得力爱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哼,你若非逞强压制伤势,哪用我如此麻烦?记着,下次可未必这么走运。”
骁陆沉低头道:“公主教训得是,陆沉定当谨记于心。”他与方飞白随少原君出将入相,历经风浪,心智谋略非比寻常,两人自有一种难言的默契。方飞白趁机上前一步,折腰施礼,恭敬地道:“今晚怕是有些误会,以至我们冒犯了公主,九转灵石之事关系重大,还请公主允我们禀过君上,再做定夺,不知可否?”
子娆慵然道:“量你们也做不了主,既是君府的人,那我找皇非去。”说着转袂轻轻一拂,看向夜玄殇,“喂,我累了,不想打了,你呢?”
天际明月,湖上风波,月色的皎洁与幽沉的暗影,黑与白如此壁垒分明,却又无比谐调地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