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为瑄离之人重新转回头去,淡淡道:“我的事不劳王使操心。”
如光使冷哼一声,突然间,一阵花香,一片锦光打断两人对话,花月使手摇折扇现身平崖之上:“呦!如光你今天火气不小,何事如此着恼,可要我帮忙?”
如光使抬眼扫去:“事情摆在眼前,你不会自己看?”
花月使顺着他目光瞟了对面一眼:“啧,瑄离先生号称北域第一机关师,出征前曾对殿下立了军令状,确保赤焰军十日内渡过大非川,如今看来怕是悬了。”
瑄离目视面前飞流急下的瀑布,道:“这并非我的机关设计出了问题,两日前那场暴雨,使大非川三谷山洪暴涨,修筑工事事倍功半,此乃天算,非是人力所能扭转。”
花月使笑道:“此事也非我所能管,我只是来传令,先生自己去向殿下解释吧。”说着折扇一收,向后一让,“王驾在前,先生和两位将军,请吧!”
装饰华丽的金轿,身着华服的侍童,帘影重重是灿光灼目之色,赤衣煊烈是妖冶夺人之美。
宣王姬沧,北域之主,大非川万余精兵俯首见驾,军容整肃,如光、花月二使与中军将领分跪左右,唯有瑄离一人礼而不拜,独立近侧。
如光使详细禀报军情,自始至终,负责工事的两名将领匍匐在地,头也不敢稍抬。微风阵阵,轿内传出低魅惑人的声音:“误我大军前进,你等该当何罪?”
二将颤声道:“军令之下,罪该万死!”
“哼!”帘后似有目光透过珠玉金影有若实质般扫来,“既知该死,竟还在这儿碍眼!”
忽然间一道掌劲,齐声惨哼,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两名将领已横飞出去,七窍流血,落地气绝。
瞬时浓烈的杀气,仿若咆哮嗜血的狂兽,令得近在咫尺的如光、花月都是一阵悚然。瑄离抬头掠了两具尸体一眼,道:“殿下若要尽快通过大非川,还请留下几人以供驱使。”
金帘重光,姬沧妖狭的双目一挑,森然道:“我赤焰军中从来不留无用之人,你现在有何话说?”
瑄离道:“我对殿下来说永远有用,所以纵然该死,亦非现在。”
眼前突然华光飘拂,姬沧已站在他面前,四目相对,忽而轻笑道:“北域第一机关师,宣国第一美男子,真要动手杀你,本王可是会心疼,你有恃无恐呢。”
水雾阳光之下,瑄离一双眼睛仿若清溪琉璃,泠泠散发出流墨样的微光:“楚有皇非,天下无人称美,殿下此次得偿所愿,瑄离不过贱奴一名,若要赐死,何劳亲自动手。”
“哦?”众人之前,姬沧抬手便捏了他下巴,盯视那一泓流光变幻的墨泉,风中游荡金衣的纹路,便使那狭长细眸有了妖烈逼人的光芒,“你这话可叫人觉得,浮桥在你手中停工,是在故意阻碍我取下楚都。”
瑄离微笑道:“殿下误会了,没有人会比我更希望殿下达成目的。我已调派人手,设法阻断上流瀑布水势,恢复浮桥修筑,但无论如何也需一点时间。所以我想请殿下传令七城,在今天落日之前发动进攻,逼使皇非调兵增援方飞白,拖延他对帝都动手的时间。”
姬沧挥手扬袖,语声忽然转冷:“哼!你信不信皇非会将七城拱手送你,也不会错失覆灭帝都的大好机会,令自己腹背受敌!”
近旁花月使建议道:“殿下,便让楚国与帝都先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更好?”
姬沧眸光骤闪:“我以八百里后风旧土,按兵不动忍耐至今换来的布局,你以为可有可无吗?皇非与我交战多年,次次胜负难分,只有明日那场葬礼,才是一举击败烈风骑,令他没可能翻身的千载良机,你们竟给我滞留于此,无法前行!”
当此盛怒,众人噤声不敢再言,瑄离微微蹙眉,再次看向那令大军寸步难行,奔流横跨的峡谷,忽而目光一凝,现出难以置信的诧色。
在他视线尽头,隐约出现一叶扁舟,迎风逆水,径自湍急汹涌的激流中徐徐而来。
一阵阵澹澹琴音,一丝丝飞白若雪。舟上有人轻拨五弦,仿似高山流玉、冷峰冰溅,分明时已入夏,整片山谷却生出凛彻天地的寒意。
苍天之际流现异光,随着那清冷琴音,大非川空山凝雪,前方宽逾十丈,不断冲击峡谷的巨大瀑布水流渐缓,便有重重冰凌,奇迹般出现在宽阔的山崖之上。
小舟逆流前行,冰雪之意愈盛。
“好一个九玄绝音!”姬沧身畔忽有赤光疾闪,眸心一收,抬手击节:“朝行露川兮,风雪长空,高山独立兮,千里云崩,东之绝峰西流河,天地茫茫啸歌中……”
声声长啸,泠泠飞弦,孤舟青衫,高崖狂歌。
千军万马人人屏息,眼见云天飞雪,悬崖之上整条瀑布逐渐封冻成晶莹剔透的冰幕,山谷之水静止,叠石嶙峋,化作一片冰川奇景。
绝天垂幕,冰刃之姿,在姬沧狭眸之中映开万千锋芒。长啸声止,华衣迎风振起,只见他身形一闪,双掌如焰,炽烈真气竟是直击那轻舟而去!
谷中琴音铮然飞扬,轻舟上一道人影凌空拔起。
衣飞,琴转,雪溅,掌交!
争天绝式,无伦之招,一股惊人的劲气自二人中心冲出,爆射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