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铃却在叫狗尿苔,叫得蛮亲切。狗尿苔知道这是牛铃心亏,要献殷勤,装着没听见。牛铃还在叫。狗尿苔就心软了,回了头,说:叫魂哩?!牛铃说:我摘了核桃,你吃不?去沟里割草,割草人经常会偷摘山里人家核桃树上的核桃的。狗尿苔没有说:吃哩。他看着牛铃的耳朵,那只被老鼠曾经咬去个豁口儿的耳朵肿得通红通红,像猪耳朵,说:你耳朵咋啦?牛铃说:蜂蜇了,疼得像火燎。狗尿苔就捂鼻子,擤出一把鼻涕了给牛铃耳朵上抹,抹上了鼻涕就消肿止疼了。牛铃说:我以为抹尿哩,抹了尿还是疼。牛铃就翻,背篓里的核桃,他不嫌麻烦,将所有的草倒出来,背篓底竟然有几十颗青皮核桃,取出四个了,再把草装进去,还是虚虚地装,把高草留下来最后插在背篓沿上。他们把青皮核桃用石头砸开,掏出里边的仁儿吃,青皮的汁水立即把手指头染得黑色,用草搓,用土擦,黑也不褪。狗尿苔吃完了两个核桃,牛铃又把他的两个给了狗尿苔一个,狗尿苔心安理得地把那个核桃又砸开吃了,就不荐说声明的事。
回到村,去牛圈棚交草,面鱼儿拿着大秤称过了,在本本上落斤数,说:咦,往常都是狗尿苔比牛铃割得多,这回牛铃出息了,比狗尿苔多了三斤!狗尿苔看着老公房的门口台阶上,天布和马勺在下棋,就主动去问候天布,说:下棋呀?天布看了一下他,又低头下棋,说:割草去啦?狗尿苔说:割草啦。天布说:榔头队今日贴了标语,要古炉村一片红哩,你没去?狗尿苔说:我不是榔头队的,人家不叫我。天布说:是吗?又下棋,再不理了狗尿苔。狗尿苔意识到天布是在认为他是榔头队的,守灯的估计是对的,就突然又恨起牛铃了。
牛铃倒完了草背起背篓就走。狗尿苔说:你不把核桃拿出来给大家吃吃?牛铃说:哪有核桃?狗尿苔说:背篓里有。
面鱼儿过来扳着背篓一看,背篓底一堆青皮核桃,说:牛铃,你狗日的在里边放了这么多核桃顶草的重量呀?!就取出核桃称了,从草的斤数里扣除了六斤。牛铃满脸通红,显得很狼狈,把核桃给了天布几个,给了马勺几个,也给面鱼儿几个了,就是不给狗尿苔。狗尿苔一时没了面子,偏要去拿,两人就打开了。一打开来,狗尿苔发了凶,采住了牛铃头发,骂道:你陷害我,你当着天布哥的面,说我啥时教唆你加入了榔头队?!牛铃就是不回答,拿头来,狗尿苔见牛铃头牴过来,也拿了头去牴,咚咣,两个头牴在一起,各爆了一个青包。两个人都没有喊疼,也没摸青包的大小,你后退一步,我也后退一步,虎着眼同时又牴过去,牴过去了抱了团在地上撕打。狗尿苔毕竟没牛铃力气大,被压在了身下,可他一伸手抓牛铃的耳朵,牛铃立即从狗尿苔身上滚下去,捂了耳朵在地上滚蛋子。天布和马勺不下棋了,看着他们打架,说:狗尿苔还能打么!狗尿苔说:我没教唆他,他自己去参加了榔头队,他为了讨好你们,才说受我骗的。天布倒笑了,把他的核桃扔给了狗尿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