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反应

作者:缍白星

孟清彦的本意还是每天自己上下学,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别忘了她可是迟到爬墙墙头的人,每天四点四十就要起床是不可能的,坚持到第三天她就失败了。

“有本事别被我逮到啊。”程燃跨坐在自行车上看她走过来。

孟清彦准备用怨恨的眼光杀死他:“建议你高考志愿报警校,蹲点这工作很适合你,一定为民除害。”

“蹲犯人我可没兴趣。”程燃说。

“冷么?”孟清彦看他鼻尖有点红红的。

“还行,这还没过年就开始入冬了?”程燃缩了缩脖子。

“大清早太阳还没出来你就出来了,不冷才怪呢,等着。”孟清彦又跑回去拿来一包煮烫的牛奶。

“给,暖暖手。”孟清彦递给他。

“谢谢,快上来吧,”程燃把牛奶放手心里:“吃早饭了吗?现在天冷,怕放凉了就没给你带。”

“吃过了。”孟清彦跳上后座,又意识到好像不该这么开心来着:“到红绿灯那点先放我下来。”

程燃知道她是不想和自己一起走进教室:“不放,你要是敢往下跳,我就跟你一块趟马路上。”

“你怎么这么会威胁我啊,威胁的住么?”孟清彦挑衅他。

“经过上次走廊吃馅饼那事儿,我觉得你会被我威胁住。”程燃笑了。

靠,确实。孟清彦没再理他。

临近一模,班级的气氛整体都比较紧张,孟清彦有一瞬间觉得那件事像是没发生过,大家只是各自忙各自的。

这天晚自习课间,程燃把一本跟砖头差不多厚的习题册拍在孟清彦桌上。

“考前冲刺,做完交给我看。”程燃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为什么啊?”孟清彦问。

上课铃打响,程燃没再说什么回到了座位。

孟清彦把习题册翻开,有一张便利贴贴在里面。

画圈的题做了。右下角还画了个有大又丑的笑脸。

孟清彦转头看向程燃,程燃冲他昂了昂下巴。

孟清彦看了一下题量,差不多有卷子的三分之二,把时间挤一挤应该是可以在放学之前完成的。

程燃作为年级组第一名自然会受到老师的重视,这本砖头习题册是数学老师给他的,让他考前把里面的题挑着做做。

换做是以前他就闷不吭声的自己做了,但是这次他想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程燃从里面挑出典型的题让孟清彦做,然后帮她批改的时候自己也相当于做了一遍,如果实在有不会的,再去问老师。

要问也是孟清彦去问,程燃才不会像有些小学生一样得跟在老师屁股后面问问题。

第二天晚自习,孟清彦又收到了程燃的砖头,她翻开找里面的便利贴:

画三角形的题做了。右下角是又丑又懵逼的鬼脸。

孟清彦懒得去研究他这灵魂画技,拿出草稿纸做了起来,今天比昨天的题量少一点。

第三天晚自习,孟清彦翻开习题册,便利贴上写得是:

画对号的题做了。右下角是又大又丑的哭脸。

孟清彦做到现在才发觉,第一天是基础题,第二天是中等题,第三天是附加题。笑脸,懵逼脸,哭脸。

孟清彦笑了出来。这人比自己还会找乐子。

放学后程燃和孟清彦晚走了一会,程燃把板凳搬到孟清彦桌前给她讲题。

孟清彦的基础题都没有错,程燃就把中等题和附加题做错的部分给她讲清楚。

不知道是习题册出的准,还是程燃画的准,考试那天数学附加题刚好是习题册上同类型的题。

“清彦,考完试去不去搓一顿啊?”汪洋走到她座位旁说:“你这离我们也太远了,说话多不方便啊。”

孟清彦刚想说就四五步。

“两步我都嫌远。”汪洋抢先道。

“不想走你就爬着来回啊。”肖兰走过来在孟清彦桌子上放了瓶牛奶:“考完试得补补脑子。”

“谢谢。”孟清彦实在不忍心拒绝。

“说回正题,去不去搓一顿啊?”汪洋问。

“怎么下雨了啊?!”突然有人说。

汪洋出去看了一下:“卧槽!真下雨了!”

“这顿饭也跟着泡汤。”程燃拍了拍他的肩膀。

汪洋本来整个人都腌了半截,突然又提起了精神:“我去问问肖兰带伞了没!”

程燃啧了一声。

孟清彦背着书包出来,程燃走过去一脸得意的问:“是不是没带伞啊?”

孟清彦轻蔑的看着他,亮出了自己的伞:“你还太年轻。”

程燃本来正准备从书包里把伞拿出来,见到孟清彦手里的伞,立马把书包拉链拉上:“我没带,一起走。”

孟清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本来以为是来嘲笑她没带伞的,结果是来蹭伞的!还是自己太年轻。

程燃把伞往旁边挪:“靠近点,不然要淋湿。”

雨越下越大,便随着风吹到伞下。

程燃突然拉着孟清彦跑:“雨太大了,去那边躲躲。”

便利店的门被打开,风铃叮铃铃的响起来,少年和少女拍了拍身上的水珠。

“哎哟,俩孩子淋坏了吧,”便利店老板把纸递给他们:“快擦擦。”

程燃道过谢,接过来带孟清彦找个位置坐下:“赶快擦干了,小心着凉。”

“要不要喝牛奶?”程燃想了一下:“还是闯关东啊?”

孟清彦被她逗笑,手里的纸差点拿不住:“牛奶吧。”

程燃起身去前台的保温箱里买了两个牛奶回来。

俩人并排坐着,咬着吸管看外面的瓢泼大雨。

“一年前的夏天,那天也下着大雨,”孟清彦缓缓开口:“我比其他同学都走得晚一些,因为要把作业收齐送办公室去。”

“本来送完要回家的,那人却留住我说要给我补习,正巧我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了他。”

“那天办公室就我和他,讲着讲着,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

孟清彦喝了口牛奶。

“一开始他摸我的大腿,我有些害怕,就托辞着要回家了。那人突然就变本加厉,像疯子一样向我扑来。我怎么喊,怎么求饶都没用。”

“慌乱之中摸到了桌上的花瓶,我拿起它往那人头部砸了下去,就跑了。”

“后来校长来我家问清楚情况,但为了学校的名声,并没有太张扬。只是把那人辞退而已。我爸要报警,但校方不愿配合,我的一面之词并没有什么用。”

“发生这件事之后,我精神状态不好。经常做噩梦,醒来就砸东西。连我爸给我夹菜我都连饭带碗摔他身上。”

“后来我爸带我去医院,医生给我开了些药,才睡得上好觉。”

“中间我妈来看我,她从别人口中听说,那人住的小区搭起了灵棚,都说是我杀死了他。我妈看我的眼神,又惶恐又嫌弃,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我把床头桌子上的热水泼她脸上,又要起身打她,医生进来把我控制住,她也再没来看望我。”

“我爸听了她的话去那个小区打听,其实去世的并不是那个人,但是大家并不在乎到底是谁家搭了灵棚,只是指责我家教不好年纪轻轻就杀人。”

“两个星期后,我回到学校。玩得要好的朋友不再跟我讲话,甚至有同学转班转学。我开始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吃饭学习,我爸问我要不要转学,我知道这要废很多钱,就说不要,现在谁都怕我,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了。”

“老爸那段时间过于关心我的精神状况,做什么事都很小心,但他也没有想到,不会有人刺激到我,因为没人再搭理我。”

“我就只有努力学习,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不过老爸比我争气多了,赚到了钱就立马给我转到了一中。”

孟清彦舒了一口气,原来把这些事从头讲到尾就只要几分钟,自己内心的煎熬却是那么久。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完全想不到你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人。”程燃揉了揉她的头:“辛苦了啊,小彦。”

“能别用我爸的口气跟我说话么?”孟清彦有些无语。

“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程燃笑了。

“滚蛋吧。”孟清彦语气平淡。

“今天怎么突然又愿意对我说这些了?”程燃问。

“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孟清彦想了想又说:“本来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反正怎么都不好开口。”

“总之你鼓起勇气对我说这些,已经很棒了。”程燃鼓励道:“我们小彦乖乖长大就好了,别的都不用管,我....”

“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不怕。”程燃说。

“你怎么跟哄三岁小孩似的。”孟清彦有些嫌弃得看着他。

“你可不就是小孩么,遇事就想着逃,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坐着,你以为你能扔得掉?”程燃笑着问。

“真没想到这么难扔,太沉了。”孟清彦说。

“可以啊,在你心里我分量这么重。”程燃逗她。

“少贫,”孟清彦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雨变小了,我们走吧。”

“等我拿个橡皮,都被你偷完了。”程燃起身去货架。

“卧槽,你怎么知道是我偷....呸!拿得啊!”孟清彦跟上去。

“惯犯啊,橡皮贼。”程燃说。

“我隔这么老远还能拉下面子去拿橡皮,容易吗我。”孟清彦吐槽道。

“不容易,快搬回来吧。”程燃去结账。

“行,回头你帮我搬。”孟清彦就等着这个台阶呢。

“真愿意搬回来了?”程燃看她不自在的样子觉得很好玩。

孟清彦没理他,明知道自己拗着脾气搬出去现在又让人帮忙搬回来很没面子,还一个劲的逗她。

“真愿意啊?”程燃得寸进尺:“怎么搞得我跟求婚似的。”

孟清彦头都不回,直接推门走了。

程燃拿起伞就去追:“等我!我不说了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