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手枪的枪口喷出一团火焰,子弹呼啸而出,然后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陈子锟纹丝不动,连烟灰都没掉。
枪声刺激了西园尾雄的神经,他发疯一般朝着远处那个人影疯狂的开枪,一声枪响,两声枪响,接连六发子弹打出去,陈子锟依然毫发无伤,手枪发出啪嗒啪嗒的空扣扳机的声音,西园尾雄没子弹了。
陈子锟这才丢了烟蒂,举起了手枪,二十步的距离内,他能把子弹打进同等规格的弹壳里,击中西园尾雄简直太容易不过了,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悬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西园尾雄脑浆四溅的样子。
“砰砰砰”三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片,然后在场的人就看到西园尾雄的礼帽飞了起来,在天空中打着旋落在草地,青烟袅袅,面赫然六个弹孔。
这枪法太精湛了,如果陈子锟想置西园尾雄为死地的话,他有三条命都逃不掉。
西园尾雄只觉得头顶一阵发麻,子弹掠过脑袋的感觉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的,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裤裆一下就湿了,好在今天穿的是吸水性能良好的黑色呢子西裤,一时看不出尿了。
西园的助手,那个年轻日本人也吓呆了,两股战战不敢说话。
王庚走到陈子锟身边,低声道:“你没事?”
陈子锟擦拭着手枪,面不改色道:“这种宅男,给他枪也是白搭。”
王庚道:“你太胆大了,子弹不长眼,万一打中了怎么办?”
陈子锟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和胳膊:“这儿,还有这儿,都被日本造鸡腿撸子打中过,屁事没有,他真能打中我的脑袋,那是他的造化,我也没啥说的。”
王庚一身冷汗,拿出手帕擦汗道:“下次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再叫我。”
“好了,我们走。”陈子锟带着自己这帮人正要离去,忽听身后一身喊,猛然回身,只见西园尾雄扑通一声跪在地,涕泪横流道:“陈桑,拜托你照顾姚小姐!我的,大大的感谢你!”说着竟然趴在地磕头。
陈子锟笑笑:“你这不废话么,我媳妇我能不照顾好么。”
一团闪光,阮铭川用照相机忠实的记录下这一幕。
一行人登车离去,汽车,陈子锟脱下西装递给阮铭川:“给你。”
阮铭川却推辞道:“旧衣服我才不要。”
“那你要什么?”陈子锟道。
“我要你的独家采访权。”阮铭川笑的有些狡黠。
“那不行,我亏大了。”陈子锟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阮铭川一咬牙:“给钱总行,你说个数。”
“七千!”
“咝……你杀了我。”
……
第二天,报纸就刊登出陈子锟和西园尾雄决斗的照片和详细报道了,阮铭川一支生花妙笔将陈子锟吹的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顺带着将当年力克于占魁,扬威北京武林,深入虎穴解救姚依蕾,生俘曲同丰,直捣长辛店的这些牛逼轰轰的剩饭拿出来再炒作一番,当天的《京报》就脱销了,加印五万份依然供不应求。
一时间这位陆军部的小军官成为京城各界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从流社会到贩夫走卒,谁要是不知道陈子锟的名字,都不好意思和人家打招呼。
阮铭川替陈子锟做了个连载专栏,以保证每天都有猛料爆出,京报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销量猛增,报社一帮人整天乐得合不拢嘴,总编每天都在阮铭川写字台后面转来转去,时不时拍拍他的肩膀,勉励两句,当然货真价实的玩意也少不了,阮铭川被提升为首席记者兼编辑主任,月薪翻番,陈子锟也得到了丰厚的采访费,虽然没有七千那么夸张,但也能应付一时了。
……
姚公馆,一份京报摊在茶几,姚启桢两口气长吁短叹,本以为女儿年龄大了,懂事了,没想到比以前还不消停,居然闹出决斗的事情,幸亏没死人,要不然姚家的脸就丢尽了。
佣人进来禀告,说是西园先生来访,姚启桢打起精神道:“快请。”
西园尾雄走进客厅,神色有些黯然,坐下之后一言不发。
姚太太勉强的笑道:“尾雄,蕾蕾不在家。”
“姚太太,我不是来找姚小姐的,我是来向你们提出解除婚约的,我决斗失败了,没有资格再爱姚小姐,先前送的聘礼,就当作礼物送给她,我真诚的祝愿她幸福,就这样。”说着西园尾雄深深的一鞠躬,站起来就走。
姚启桢心里松了一口气,嘴却客气着:“这怎么能行,西园龟三先生那边我可不好交代哦。”
西园尾雄扭头道:“您放心,伯父那边我会做出说明,毕竟是我提出解除婚约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说完又是一鞠躬,这才离去。
姚启桢两口子直叹气:“尾雄这孩子这不错,不能当女婿可惜了。”
姚太太拿起报纸瞄了两眼,道:“其实陈子锟这孩子也算进,当初不过是个拉洋车的苦力,如今已经是留学生身份,陆军部的军官了,而且还是吴佩孚的嫡系,将来肯定大有作为,蕾蕾跟了他,未必吃亏。”
姚启桢无奈道:“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这就是命啊,不过陈子锟处理此事的手段还算得体,万一他把尾雄杀了,咱们就真的没法下台了。”
……
西单石虎胡同七号,新月社,曾语儿拿着一份京报兴冲冲的跑进来,眉飞色舞道:“看,又有连载了!”
“是么,快给我看看。”王孟瑜抢过报纸来看,又有其他人围过来道:“念来听听。”
王孟瑜绘声绘色的读了起来,一帮人在下面聚精会神的听着,谁也不曾留意,林徽因悄悄走出了屋子。
……
铁狮子胡同,陆军部次长办公室,金永炎面前摆着一份京报,第三版陈子锟的名字让他极不舒服,再一次阅读了报纸,猛然甩在桌,到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大喊道:“来人。”
“有!”勤务兵推门进来。
“把总务厅长给我请来。”金次长道。
不大工夫,总务厅长来到了金次长的办公室,一番寒暄后,金永炎拿起报纸道:“这面居然有人在为陈子锟的军衔太低打抱不平,说陆军部都是一帮尸位素餐的家伙,只会埋没人才,简直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