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作者:骁骑校

    金次长当场就懵了,陆军部是什么地方,搁古代就是兵部衙门,白虎节堂,水浒传里林冲带刀擅闯白虎堂,那可是大罪,被高太尉判了个刺配沧州,北洋政府的陆军部虽然权力没那么大,自己的官威也比不高俅,但也不至于在办公室里挨嘴巴子啊。

    四个大耳帖子,左右开弓,实实在在抽在金永炎面颊,腮帮子都给抽肿了,嘴里涌出一股血沫,里面还带了一颗牙齿,金次长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无数小星星在围着自己转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传来遥远的呼唤:“次长,次长”

    金永炎悠悠醒转,眼前一片恍惚,周围有很多人焦急的望着自己,还有人掐自己的人中。

    “这是在哪儿?”金次长虚弱的问道。

    “次长,这是您的办公室啊,您这是怎么了?谁把您打成这样的?”副官扶着他,义愤填膺。

    屋里来的都是金次长的亲信,几个马弁按着枪套,杀气腾腾,只等次长大人一声令下了。

    可金次长实在不清楚谁打了自己,那一阵耳光打得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至今耳朵里还嗡嗡的,脑子也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在副官的搀扶下爬起来,坐在椅子,解开军装的扣子喘了几口粗气,喝了口茶压了压,这才清醒一点。

    “陈子锟抓来没有?”金次长问道,他很是怀疑陈子锟是殴打自己的凶手。

    “不知道,卑职这就去问。”副官颠颠的跑去了,金次长打开抽屉拿了一面小镜子出来,看着自己脸清晰的指痕,恨得咬牙切齿,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今儿个堂堂陆军次长在自己办公室里被人打了,这个仇要是不能报,以后也别在铁狮子胡同混了。

    不大工夫,副官前来报告:“陈子锟已经到了,正在军法科办公室里喝茶。”

    金永炎拍案而起:“就是他,给我押来!”

    副官带了两个马弁去了,五分钟后,陈子锟被带来,阎中校带着四个宪兵跟在后面,一群人在金次长的办公室门前敬礼喊报告。

    “进来!”金次长努力想摆出官威,可掉了一颗牙齿,说话略微漏风,总显得不太严肃。

    陈子锟昂然进来,一点犯人的觉悟都没有,更可气的是他居然望着金次长脸的指痕窃笑不已。

    金次长恼羞成怒,再看陈子锟的马裤和马靴,和殴打自己那人如出一辙,确认无误,大喝一声:“拿了!”

    左右猛扑去,抓住陈子锟的胳膊往后扭,却被陈子锟稍一用力就甩了个仰八叉,副官当即要掏枪,他这边枪套扣子还没打开呢,那边陈子锟19111已经拿在手里了,击锤大张着,杀气腾腾的。

    陈子锟的威名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可是吴佩孚手下第一战将,论枪法拳脚,军中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和他面对面玩枪,金次长手下这帮人还不够胆。

    “反了反了!你要造反么!”金次长声嘶力竭,大呼小叫:“宪兵,还不把绑了!”

    四个宪兵刚要动手,却被阎中校制止,脚跟一并道:“金次长,这是为何?”

    金次长指着自己的脸道:“殴打司,罪责难逃,这回就算吴佩孚亲自求情,也绝饶不了他,送军法处,严办,枪毙!”

    阎肃惊讶道:“金次长,想必其中有误会,陈子锟是卑职从山东提来的,一直押在身边,看您的伤势,分明是刚刚打得,不可能是他动的手啊。”

    金次长火冒三丈:“分明就是他!”

    陈子锟冷笑道:“你有何证据?”

    金次长张口结舌,忽然大怒道:“我堂堂陆军次长难道会栽赃你不成?”

    陈子锟继续冷笑,指着桌的报纸道:“难道不会么?”

    阎肃也道:“金次长,陈子锟即便有罪,也要交付有司论处,您是陆军次长,又不是军法官,请恕卑职难以从命。”

    “好啊,你也反了,来人啊,警卫营!快来人把他们抓起来!”金次长情绪失控了,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天还没塌呢,下面的人就不服自己管了。

    今天的陆军部和往日大有不同,偌大的院子里,一多半的办公室都是空的,只有寥寥十几个人听到金次长的嘶吼,凑过来看热闹,一个个的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看到人多了,金次长的胆子壮了起来,喝令道:“来人呐,给我把陈子锟,还有阎肃,统统拿下。”

    没人动手,一个校军官说道:“金次长,我们的工资什么时候发,都欠俩月了。”

    金次长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直系政府严重缺钱,公职人员的薪水拖欠严重,这几日北京警察厅和京畿司令部已经罢工了。

    正要安抚一下大家,忽然桌的直线电话响了,金永炎桌有两部电话,一部是普通电话,还有一部是大总统专线,现在响的就是大总统打来的。

    顾不得这些军官,金永炎先接了电话,果然是东厂胡同黎大总统公馆打来的,黎元洪一口湖北话说道:“老金,你怎么管的部下,总统府的卫戍部队撤了,我家里的卫队也跑了,几百个军官到我府门口闹饷来了。”

    金永炎是黎元洪的同乡,也是湖北人,金曾是黎的幕僚,所以才当陆军次长,此时老级召唤,他焉能不管,管不了也得硬着头皮。

    “大总统,卑职无能,我这就去处置。”金永炎放下电话,表情黯然,此刻他已经明白,大势已去,张绍曾既倒,大总统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自己的总长梦白做了。

    “金次长,还拿我么?”陈子锟揶揄的问道。

    金永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抓起帽子,拿起军刀走到门口,堵在外面的军官们迟疑了片刻,还是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金永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阎肃长吁了一口气,拍着陈子锟的肩膀道:“我让你打他的脸,没让你真打他的脸啊。”

    陈子锟装糊涂:“打脸还不就是真打么。”

    阎肃道:“算了,打了也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干不了几天了,北京城,全乱了。”

    陈子锟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阎肃侃侃而谈,原来军警闹饷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早几天北京的警察就集体罢工了,教育部的职员们也街游行,国会连连发表内内阁的不信任案,张绍曾被迫辞职,远走天津,现在的北京城,没有政府,没有警察,没有军人,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