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想了想,拿过桌白瓷片,用墨笔写了个“軍”字。
胡半仙抹去了字迹,道:“你以前是拉洋车的,五年前吃粮当兵,戴了军帽,现在也是将军了,不过车戴帽,把你的前程给遮住了,你要是不走这条路,兴许还有……”
他干咳一声,弯下身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兴许还有面南背北的命……”
陈子锟一惊:“此话怎讲?”
胡半仙直起身子,懒洋洋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五年前你还有机会,现在没机会了,你的仕途到此为止,都被这顶帽子压死了。”
陈子锟掏出钞票放到桌,默默离开,心里翻江倒海,胡半仙算的历来很准,难不成自己就止步于此了,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不到三十岁就是将军,军务督办,这辈子也算值了。
先把林文静姐弟送回家,陈子锟这才回到车厂,一位警官已经等候他多时了,见了他赶忙立正敬礼:“将军,卑职给您请安。”
“啥事儿子锟脱了棉袄,换了呢子军装。
“将军,您今儿踢了一个当兵的,那人死了。”警官赔笑道。
陈子锟一愣,心说怎么这一脚这么狠,居然把个五大三粗的军官踢死了,不过他也没当回事,道:“这种人死有余辜,你来就是说这个事儿?”
警官苦着脸道:“将军,您一脚踢死他,我们可遭殃了,奉军把我们警所都给抄了,把当事的俩巡警也给扣了,要枪毙呢,您老行行好,救救我们。”
陈子锟大怒:“奉军纪律如此松弛,荼毒百姓也就罢了,连京师警察厅也不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警官道:“您是不知道,这帮爷横行惯了的,妈了个巴子是免票,后脑勺子是护照,但凡戴狗皮帽子的大爷,咱们就不敢惹,惹不起也躲不起啊,您是许国栋许队长的朋,和咱们巡警是铁哥们,您可得帮帮我们。”
陈子锟道:“你别慌,我这就给张学良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没找到人,原来张学良到颐和园玩去了。
“行,等他回来知会一声。”陈子锟挂电话,再看那警官,似乎都快哭出来了。
“我去警所瞧瞧,谁这么放肆。”陈子锟从墙摘了武装带和军帽,戴帽子的时候盯着面的五色星徽和金色帽箍看了老半天,心说这帽子怎么就耽误了老子的仕途呢?
此番来京,陈子锟带了一个排的卫队,穿蓝军装的直系军人在满是黄军装奉军士兵的北京城里特别扎眼,路人无不为之侧目,不大工夫,陈大帅便带着卫队赶到了奉军兵痞闹事的警所。
本以为这帮丘八看到自己的将肩章会卖个面子,哪知道狗皮帽子们根本不鸟他,依然用皮带猛抽绑在椅子的巡警,为首的竟然是个校军官,领子敞着,脸膛通红,嘴里叼着烟卷,骂不绝口,烟灰竟然纹丝不动。
“住手!”陈子锟大喝一声。
那校斜着眼看他,道:“妈了个巴子,你是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