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

作者:乡村原野

    玉米认准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女子奔过去,看那背影就是斯文人,穿得也不差,不像是坏人。

    到了身边,一把揪住人家衣袖,呼哧直喘气儿,一边抬头打量。

    原来是个少女,跟他大姐小葱差不多大。当然,在玉米心里,这人可没他大姐长得好看。

    那少女猛然被人揪住衣袖,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儿,正呼哧喘气,遂纳闷地问道:“小兄弟,你这是……”

    旁边一个丫头模样的小女娃急忙过来掰玉米的手:“哎呀!你这孩子,风风火火的,干嘛呢?”

    玉米急忙松手,咧嘴嬉笑道:“我在后边看见姐姐,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哩,我就忍不住想来瞧瞧。嗳哟,姐姐比画儿上面的仙女还好看哩!”

    那少女听得呆了,见小娃儿满脸真诚的模样,扑哧一声笑道:“好巧的嘴巴。你就吹吧!可有什么事要姐姐帮忙的?”

    顺手牵了他的手往前走去。

    那丫头也笑了起来,问玉米从哪来,到去哪,怎么没大人跟着。

    玉米指着前面一个挽着篮子东张西望的老婆子道:“咋没大人跟着,那是我家的嬷嬷,带我出来玩的。我刚才淘气,跑去买包子,偷偷跟在嬷嬷后边,她正找我哩!”

    那少女一听,急忙道:“那你还不赶紧过去,老人家该急死了。”

    玉米丢开她手,甜甜地笑道:“嗳!那我走了。仙女姐姐,你慢慢走啊!”

    然后蹦蹦跳跳地往前窜去,小灰摇着尾巴跟在后边。

    那少女见他也没求她帮忙办啥事,一直叫她“仙女姐姐”,跟家中小弟有事相求时讨好的模样完全不同。可见是真的当她仙女一样,因而欢喜得心花怒放。

    “采儿,我真的……我这样子……”

    她绞着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害羞地问不下去了。

    采儿笑嘻嘻地说道:“咱姑娘是最美的了。美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副娴雅韵味儿,连小孩子都想亲近呢。”

    少女低头抿嘴笑。再抬头找刚才那个孩子时,早不见了,连那婆子也不见了。

    玉米跑到那老婆子跟前,又编了一套话,说看错了,把她当自己奶奶了,于是又往前追。

    “那不是我爷爷!”

    “那不是我姐姐!”

    “那不是我娘!”

    他专门找老弱妇孺,一站接一站地往前跑。

    忽地看见一个卖摊点的铺子,那个香气飘散。小灰这馋狗,闻见就不肯走了,歪着狗头瞅那冒热气的蒸笼掉哈喇子。

    玉米也受不住了,便小心地从口袋里摸出点碎银子,买了十个大包子,一屁股坐在小方桌边,祭奠小肚皮。

    他抓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咬一半肉馅,扔给小灰。再抓起一个包子,啃一口,咬一半肉馅,再扔给小灰……

    人吃剩的才能让狗吃,专门买东西喂狗,那不是败家么!

    十个包子。啃了十大口,玉米觉得肚子也差不多饱了,小灰饱没饱他可不管——它又没说没吃饱。

    又要了两碗汤,自己喝了一碗,另一碗放地上让小灰喝。

    卖包子的大娘急忙喊:“别……别……这碗是让人吃的。不是让狗吃的。你拿了喂狗,我还怎么卖东西?”

    玉米听了,低头看看碗里的汤,然后再抬头问道:“那婶子说咋办?要是把汤泼在地上,狗狗也添不起来哩!”

    大娘听了傻眼:这关她什么事?

    有几个人正坐在桌前吃汤面,玉米不同寻常的举止早让他们注意了,都笑看着,这会子听了他的话,一个汉子便笑着打趣道:“你这小哥,这么心疼狗,你就连碗买下来好了。不过,这太败家了。”

    玉米最讨厌败家,闻言踌躇,可要是不买下来,那个婶子好像不高兴,只得道:“那就买了吧。你可别蒙我多要钱,这粗碗,顶多值三文,我都是晓得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

    大娘乐呵呵地说道:“不蒙你。你这么点大,蒙你不是要被雷劈么!这碗两文钱。你拿回家去,洗洗还能用。”

    玉米却想,他手上捧个碗,那不成了小要饭的了?

    于是,又跟大娘买了个包袱,包了二十个馒头——娘说肉包子冷了就不能吃了,吃了生病——再把碗也装进去,然后绑在小灰的身上,一圈一圈缠紧。

    一边绑一边还唠叨:“这碗是你吃的,当然你拿着。小爷这么俊,拿个碗像啥样子,人家还不把我当要饭的!”

    吃汤面的人听了都笑喷了。

    实在看他有趣,一人就问道:“你这孩子,从哪来的?你爹娘呢?”

    一听这话,玉米浑身警惕,翻眼道:“干啥?我爹就在前面买布,让我带狗狗来吃东西。”

    前面确实有家绸缎铺子,那人就不问了。

    玉米绑好了,收了大娘找的铜钱,好大一挂,塞到胸前衣兜里,对着小灰踢了两下道:“走,爹等急了,回头要骂人。”

    然后转身就跑了。

    刚吃了东西喝了汤,浑身都是力气,小娃儿两条小腿捣腾的特别快;小灰背了个包袱,也跑得十分欢畅,就是有些失衡,那包袱耷拉在一侧,让狗儿觉得十分不惯。

    玉米想起刚才大家看他的异样目光,心里很不安,一边小心地回头张望,一边左躲右闪,在街市上窜来窜去,一直跑到一个泊船的码头。

    这是一条比下塘集的清辉江略窄的河,码头也不大,三三两两泊了些大小不一的船,有几个苦力正往一条船上搬货物。

    他觉得浑身难受,便坐在河沿上,解开裤腰,从裤裆里掏出包金子和珍珠的包裹,又解开两条裤腿,拿出那些银子。

    将这些财物堆在跟前,摩挲着被这些东西磨得通红的足踝,又用手碰了碰裤裆里的小雀儿——

    嘶——好疼!

    怕是都磨破皮了。

    于是低下头,一手牵起小雀儿,一边使劲弯腰看下面——可不得了了,蛋蛋都磨破皮了,怪不得这么疼。

    玉米看着那伤痕,皱了下小眉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挑出一张膏药,努力用小指甲剥开,“滋啦”一声撕下来,小心翼翼地托着蛋蛋,把这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从下面一兜,再往上一裹,把两颗蛋蛋包的严严实实,还用手抹了两下,让膏药贴得更服帖,然后才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