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乱后,板栗带着山芋、南瓜和秦瀚骑马,其他人都坐车,并好几个护卫,一大群人簇拥着三辆车往德胜路去了。
将军府,葫芦也带着弟妹们出发了。
临去时,他特意让人去赵侍郎府上请朱雀将军,说是有又便宜又好吃的羊肉,大家都去了,就等他呢。
朱雀将军赵锋正和亲卫赵久在街上晃荡呢。
他和葫芦板栗才分开,因那两人是临时起意去德胜路吃羊肉,所以赵锋不知道。但他也打算晌午就在外边吃,然后去帮即将出世的小外甥买件礼物,再买些好东西孝敬爹娘,好讨他们欢心,因此才没回去。
至于去哪吃饭,两个对京城一抹黑的军汉都没头绪。
胡乱逛了一会,出了长安大街,又过了一条街,赵锋指道旁一家酒楼,叫做“四喜楼”,似乎没那么豪华,便道:“就这家。”
他不想再找了,反正他荷包里有银子。
自从朱雀将军嫌如意楼的菜贵,怕乱花银子回家被骂的名声传出去后,虽然人都夸他心性纯良,但他都这们大了,又是将军了,非比往常,他嫂子就每天往他荷包里装一定数额的银票和碎银子,还叮嘱许多话儿,就怕他在外闹尴尬。
且说眼下,他和赵久走进四喜楼,小二一瞅见他身上的官服,立即就往后面雅间引。
赵锋正要板脸呵斥,被赵久悄悄捅了捅,又眨眨眼睛,便没言语了,跟着小二就走。
原来,汪氏曾告诉他们。在雅间吃饭,也不全是因为有钱,大多是为了清静避人耳目。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太显眼了,随便说句什么话,被人听了传了出去,容易生事。譬如那天在如意楼。还没吵两句呢,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赵久记住了大太太的话,就提醒将军。
于是两人跟了小二去后面。
后面是个四合院,小二领着他们往东厢去。
经过一间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嘤嘤”女子哭声。一个青衣小帽的随从模样的男子慌慌张张地掀开门帘出来,背后有一个清脆女音喊道:“别跑!”
赵锋听了一愣,就着那掀开的门帘往里瞧。
只见里面一桌席面,摆着些碟子碗筷,一个女子正趴在桌上哭。满头珠翠,只看不见脸面;一个丫鬟站在旁边,正对外挥手喊“别跑”。
赵锋顿时大怒,只当她们被那青衣男子欺负了,当下劈手揪住他胸前衣襟,狠命往后一摔,就把那人摔到了天井中央,没命地哀嚎“娘嗳——”
屋里的丫鬟见那随从出去就被人抓住。不禁目瞪口呆,不知是个什么状况。随即门帘就弹回来掩上了,跟着就听见惨嚎,更加惊疑不定。
小二也傻眼,结结巴巴问道:“客……客官,何故打人?”
赵锋哪里听见,跟过去用脚踢那人。嘴里骂道:“叫你欺负人……”
那人用手抱头哭喊道:“谁……谁欺负人了?”
赵锋一把拎他起来,脸对脸,喝骂道:“还敢抵赖?你没欺负人家,人家干嘛哭?”
作势又要打。
那人杀猪般叫喊“香云救命”。
屋里的丫鬟终于反应过来,冲出来对赵锋大喊道:“干什么?你为什么打蒋三?”
赵久气坏了。这人怎么就分不清好赖呢?没见他家将军在惩罚恶棍嘛!
跑到香云面前怒道:“还不是因为你。”
叫香云的丫鬟莫名其妙:“为我?”
赵锋诧异地问:“他不是欺负你们了么?”
香云见蒋三被打得站都站不稳了,心里着急,气呼呼地说道:“谁欺负我们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欺负我们了?”
赵锋道:“那她哭啥?你又喊‘别跑’!”
说着把眼光望向那间雅间门帘。
香云听见是这样,忍不住直跺脚,想解释,又不能解释,急得头脸涨红,叱道:“我们哭我们的,关你什么事?你还不放了他呢!这是我家的下人。”
小二也赶紧证实道:“这位大哥是那位小姐带来的下人。”
赵锋听了,郁闷得要死,刚要放了那人,忽然看见四面房屋里都有人掀开门帘探看,有人还出来站在廊檐下对他指指点点,他记起嫂子说的话,忙提了蒋三就进去刚才那间屋子。
赵久也跟了进去,并回头让小二打发那些人。
香云急忙想要阻止,几人早进去了。
遂跟进去跺脚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出去呢!”
赵锋听了不耐烦,怒喝道:“外面那么多人看,不进来我去哪?本将军还想问问情况呢!休想糊弄人!”
香云见他骤然爆发,吓了一跳,倒退一步,哆嗦道:“将……将军?”
赵久刚想显摆说自家将军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雀将军,忽然记起他家太太嘱咐的,板脸道:“多嘴!”
赵锋见那趴在桌上哭的女子已经站起来了,眼睛红肿,疑惑地看着他们,忙指蒋三问她道:“姑娘,这家伙真没欺负你?”
那女子听得愣愣的,完全不知眼前是个什么状况,不知如何回答。
香云急忙上前,凑近她耳边,低声把方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那女子这才明白,也没惊慌羞惭,整整衣衫,上前对赵锋道了个万福,轻声道:“小女子失态,想起些伤心事,自顾哭泣,丫头就差随从回家报信。让将军误会了。”
赵锋听见人家果然是一家人,自己又冒撞了,懊恼之下,示意赵久帮蒋三查看伤势,又埋怨道:“你说你,好好的跑到这来哭啥哩?这酒馆是让人吃饭的,不是让人来哭的。你就有啥伤心事,也该在家哭。”
咕咕哝哝说还要陪医药费,真是倒霉什么的。听得香云额头冒烟——谁请他管闲事了?
那女子拦住香云,低声命令道:“结账。咱们回去。”又对赵锋道了个万福,“虽然是误会,足见将军豪爽热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是英雄气概。小女子谢过将军了。”
赵锋听见谢他,脸上神情好了许多,忙道:“不用谢。”又看看瘫倒在座椅上的蒋三,讪讪道,“白打了他一顿,我也不好意思,我会出医药费的。”
从小到大,打坏了人都要帮人请医诊治,他倒是习惯了。是以根本不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