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声抵死不从,“我情愿捐钱。”
“捐钱也欢迎。”
他与她吃法国菜。
铭心说:“家里菜式更佳。”
“家里气氛沉闷:一个病人,一个失恋,一个少不更事……我情愿出来吃。”
“我不觉得。”
“你个性似阳光。”
铭心忽然感动,“你为人热清。”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是甚么吸引我,你的生命力,铭心,以及你的燃烧力。”
铭心笑,“不是我的大眼睛吗?”
元声假装刚刚发现,“呵对,你的确有双漂亮的眼睛。”
他送她到社区中心。
“稍後来接你。”
“我自己会回故园。”
元声温柔地说:“顺路。”
一小时后他回转来,看见铭心蹲在那里听一位坐轮椅的老太太发牢骚。
许久许久,她才发觉他站在门口,於是安慰老太太几句,总结谈话。
她笑着朝他走来。
元声低声说:“你这种奇女侠,总不见你累。”
“我吃得多。”
“善待老人,是否想起母亲?”
铭心这样答:“我的女儿也会老,希望将来也有人愿意听她倾诉。”
“哗,突然将时间空间推前百年。”
铭心笑,“幸亏你听得懂。”
元声看着她,“我还算聪明。”
“让我们回故园去。”
“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我得准备一下,明早要往海军报到。”
元声气馁,只得一起回家。
元心先跑出来,“铭心,请帮我拉一拉背後拉链。”
铭心一看,“裙子好似太窄了。”
“不怕,我吸王口气,你立刻拉上。”
铭心狠狠地扯着拉链拉上。
元心摆摆手,又匆匆赶下一档约会去了。
元声音着妹妹的背影,遗憾地说:“要多无聊就多无聊。”
铭心不以为然,“为甚么不,我要是有条件,我也趁少年时天天出去玩。”
元声笑:“没想到你这样谅解。”
铭心回到房内把制服取出来熨好。
第二天晨曦就要出发,那夜她睡得比较早。
半夜,忽然惊醒。
铭心只觉得混身寒毛竖起,有人在她床前!她忘记锁门。
糟糕,这人是谁?
她霍一声坐起来。
那人说话了:“对不起,铭心,吵醒了你。”
铭心松口气“元声,怎么是你?”
他的声音极之紧张,“大哥叫我来请你,快随我来。”
“甚麽事?”
“元华坐在二楼檐蓬上要往下跳。”
铭心一声不响套上长裤衬衫立刻跟着元声走。
“从大哥房间出去最方便。”
卓元宗的房间并没有开灯,铭心看到一个黑影坐在一角。
危急间谁还有心思去打量布置陈设,铭心问:“元华在哪里?”
元声嘘一声,指指小露台上端。
铭心看到两条光致的小腿不住晃动,最诡异的是,元华还穿着血红色的高跟拖鞋。
三十多尺高,摔下去,非死也伤。
铭心立刻说:“快点报警。”
元声答:“已经请示过父亲,决不可以召警。”
铭心大奇,“救命要紧。”
“这件事若果张扬出去,卓元华从此得了一个疯女的别名,她还有甚么前途。”
这时,坐在一角的卓元宗说:“夏小姐,劳驾你劝她下来。”
铭心背脊全是冷汗,她还在迟疑,坐在屋檐上的元华忽然把腿一摇,一双拖鞋的溜溜往下坠,噗地一声,打破了深夜寂静。
铭心只得硬着头皮上。
她轻轻走出露台,站在栏杆旁,装作是看风景的样子。
自三楼小露台看出去,真似可以看到太平洋另一端。
她假装自言自语:“今夏特别热,不知有多少蜂鸟前来喝蜜水。”
铭心肯定元华可以看到她及听到她。
她微微仰起头来,看到元华全身。
大小姐已换上睡衣,神情并不激动,只是有点迷糊,正也看着夏铭心,微笑。
铭心自顾自说下去:“蜜水瓶子要常常洗,蜜水变坏,会毒死蜂鸟,届时,爱它反而变成害它,你说是不是。”
然后她抬起头,“咦,元华,你怎么在这里?”
元华朝她点点头。
铭心轻声问:“要不要下来谈天?”
元华摇摇头。
“你是怎麽上去的?”
大小姐不出声。
铭心不徐不疾地说:“太任性了,也不想想母亲知道了,会如何伤心。”
元华忽然垂头落泪。
“兄妹都很爱你,也不想想他们。”
元华肯定是服过药,坐在那么零丁的地方而不知害怕。
“来,慢慢滑下来,元声与我会接住你。”
元声锾缓走出来。
元华终於讲话,声音颤抖而飘忽,“别告诉父亲。”
“他不用知道。”
元声伸出双手。
这时元华却又不敢动弹了,四肢如落叶般抖动。
铭心说:“我到屋檐去帮她。”
“屋後有铁梯。”
好一个夏铭心,受过军训,三楼高哪里难得例她,灵猴似爬到元华身边。
她紧紧搂住元华,“不怕,不怕”,然後握着她双臂,缓缓把她放下小露台,元声两手铁钳般抓牢她双腿,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