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六永安去网球营,你可想看戏?”
“我打算去东岸,如果来得及,我会通知你。”
拒绝他一点困难也没有,并不害怕会伤害他的自尊心,她相信他是一个心理健康的人。
“我等你消息。”
铭心把车开走,在转角往回看,只见他还站在门口向她摆手。
他打算送到她的车子消失在角落为止。
夏铭心再一次到东岸,这回,她下定决心,非得坐下来好好与卓元声叙旧。
她想多留几天,预定了酒店,并且提前在电话上留言。
“元声,我星期一下午八时到你处,铭心。”
自觉没有漏洞,她携着那张支票出发。
在飞机上她一直练习对白:“元声,这是你大哥留给你的礼物,或者,可以帮你再站起来,”不不,站起来不好,不等于说他现在正向躺着吗,那是多大的侮辱。
“这笔款子或者可以帮你投资小生意。”
“元宗想你接受他的心意。”
“好好运用。”
铭心颓然,都不知说甚么才可以不卑不亢,皆大欢喜,她觉得处处是压力,像大考时步入试场的学生,铭心的胄似塞了铅球。
她渴望元声会来接她,但是四处张望,没有他,铭心低头疾步走出飞机场叫计程车。
一定有事走不开,或者,他忽然感到不舒服。
车程不过廿余分钟,铭心已到他住的公寓大厦。
仍是那个多事的管理员来应门,他仍然认得大眼睛的夏铭心,这次他神色有点不安。
“又是你。”
铭心有点好笑,“可不是。”
“他知道你会来?”
“我已通知他。”
没想到管理员像个家长。
她在卓元声门口敲两下。
屋子里有人,她可以听到音乐声。
半晌有人拉开门,“谁?”
“元声,是夏铭心。”
卓元声诧异到极点,“铭心,甚麽风把你送来?”
“我已经在电话上留言说会在这个时候造访。”
“是吗,我刚回来,竟未留意。”
这时,他身後有人问:“谁?”
元声连忙说:“铭心,进来再说,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铭心想走进公寓,可是不知怎地,双脚一时没提得起来,她定一定神,缓缓开步。
只听得卓元声说:“铬心是我的好朋友,这是沈乃慈。”
那位沈小姐脸容清秀,衣着名贵,一看就知道好出身,语气十分天真,热诚地说:“元声一早告诉我你的故事,我听得感动落泪。”
铭心发呆,她的故事,她有甚麽故事?
沈乃慈年轻,热情,像没有生活经验,她说:“你是元声大哥的女友,可是这样?”
“我--”铭心不知如何分辨。
元声有点尴尬,“铭心,请坐。”
铭心刚坐好,沈乃慈已经像半个女主人那样斟上杯茶。
铭心发觉公寓墙壁刷了蛋黄色,家俱也已换过,很悦目,但不适合卓元声。
这一定是沈小姐的主意,但,她的行动怎麽会那样快,她是几时闯入这间公寓来的?
铭心忽然明白管理员闪烁的神情从何而来。
卓元声问她:“你可是路过?”
铭心立刻答:“呵是。”
沈乃慈说:“应该提早通知我们准备才是。”
她笑眯眯看住铭心,呵,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铭心却忽然释然。
夏铭心,这是你放下重担的好机会,还不顺势抛下包袱?
“沈小姐家里是生意人吧。”
“家父是华懋建筑东主,我学室内装修。”
“那多好。”
“是呀,我在父亲店里挂单帮忙,工作量不低,可是不用搞人事关系,十分愉快。”
值得羡慕。
“元声现在也在华懋工作。”
原来如此。
“家父相当欣赏他。”
明白了。
夏铭心镇定下来,反而替卓元声高兴,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正应常配一个不懂民间疾苦的她。
铭心缓缓恢复了笑容,只有这位沈小姐才有能力照顾卓元声,她有家势支撑。
这时卓元声说:“慈子,嘴巴不要老说话,还不去订位子与铭心出去吃顿饭。”
“铭心姐姐喜欢吃甚麽?”
铭心站起来,“不敢当。”
“我订法国菜馆吧。”
她一走开,铭心与元声有片刻沉默。
然後元声低声问:“你认为她可适合我?”
铭心点点头,由衷地说:“再好没有了。”
“沈家两老及一个哥哥也器重我。”
“那更加没话讲。”
“其实,任何女孩同我在一起都是不幸。”
铭心摇头,“不,看对象是谁。”他不是人人负担得起,可是沈家应游刃有余。
“我不会打工顾家。”
“这一点乃慈很明白。”
卓元声微笑,“她同我一样,从未试过正式工作。”
“那麽,两人才不会冲突。”
“你赞成我们?”元声有意外之喜。
铭心点点头,“你俩可以无忧无虑尽情发挥生活情趣。”
“但是上尉,”他又那样叫她,“我最爱的人是你。”
铭心温和地答:“我也是。”
他们紧紧握住手,铭心心中闪过一丝凄惶。
沈乃慈出来说:“位子已经订好,可以出发。”
铭心站起来,“我还有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