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和三姐的生命中本就没有交集。

    公园的木马即使变成了活马也不可能有机会交配。

    这就是命运。

    二狗近年来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发呆,经常自己一个人目光呆滞的走到某个地方,然后楞神半小时。最爱去逛的地方就是虹口公园。秋日的黄昏,夕阳下,有些落叶,虹口公园那个虽然破旧的少说已经有20年历史的近似从不停止的旋转木马经常令二狗驻足楞神,偶尔木马上会有一个7、8岁的孩子骑在上面,清朗的笑着,很是欢快。

    看到孩子在笑,二狗也会跟着傻笑,但是也会想:这孩子大了以后,心里肯定会像现在的二狗一样装了很多事儿。那时候的他,还会愿意玩这世界上最残酷最折磨的游戏吗?还会发出如此清彻的笑声吗?

    三姐和沈公子的旋转木马游戏结束了,他们俩在几年前就关掉了电闸。

    二狗认为真正睿智的人需要懂得两点:1、拒绝,2、放弃。

    学会拒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学会拒绝一件让自己有点动心的人或者事儿更不容易,但是赵红兵的三姐懂得拒绝,她顶住诱惑拒绝了万人迷的沈公子。结果是,到了今天,她生活得很幸福,沈公子生活得也很幸福。

    沈公子也是聪明人,当他被三姐无数次拒绝以后,他最终选择了放弃,施慧剑、断情丝。因为,他猜到了事情的结果。这有点像这大半年的股市,二狗身边很多人都已判断出了股市进入了下跌通道,但是真正勇于割肉出局者少之又少,即使是割肉出局了,过1-2个月还是忍不住进来抄底,结果是再次被深度套牢。沈公子不同,割了,就真割了,敢于放弃是莫大的勇气,更是智慧。

    “三姐,你是越长越好看了。”沈公子由衷的赞美。

    “你老婆不在你就又出来胡言乱语了?”三姐抿着嘴笑。

    “我说真的呢”

    “你老婆不也是大美女么。”

    “那是,那是。”沈公子得意洋洋。

    “听说你生孩子啦?”

    “是啊,我老婆这不没来嘛,在家坐月子呢。”

    “儿子还是姑娘?”

    “儿——匝!”沈公子的“儿子”读的不是“儿zi”,是“儿za”,特得意。

    “长大了肯定跟你一样!!”也不知道三姐这话骂沈公子呢还是夸沈公子呢。

    “三姐,我有个想法。”

    “你说!”

    “以后让你姑娘和我儿子搞对象吧,咱们订个娃娃亲,好不。”沈公子又坏笑着摸自己脸上的那个燕子了。

    “恩?好呀,不过我姑娘可比你儿子大几岁。”

    “没事儿,没事儿。”

    两个聪明人,把可能发生的爱情留给了自己生命的延续。或许多年以后,他们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他们今天这些话都已经成为了空话。但是,毕竟他们俩可能成为儿女亲家很值得期待。

    吃饭时,三姐还拉着沈公子和她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没人议论他俩的绯闻,因为大家都知道,十年前二人都没发生什么,到了今天,就更不可能了。

    重逢的不仅仅全是故人,还有仇家。

    在外面放鞭炮的九宝莲灯和大志又看见了以袁老三和赵晓波为首的太子党。

    98年至2003年前后的那几年,是我市太子党最嚣张的日子。那几年我市平民基本上连架都打不起。为什么说打不起架呢?因为普普通通打一架,就算只打了对方一耳光,被公安局一传讯,就要交1000块钱保证金才能出来,求爷爷告奶奶也得至少交500块才能“保”出来。一个5、6个人的小团伙,随便上街打一架,就算不把人打坏,至少5000、6000块钱就没了。5000块钱是什么概念?或许在上海只够请几个人去夜店玩儿一晚上,但在当年我市,5000块钱够一家老小一年的开销了。大家说说,普通人还能打得起架吗?

    太子党不但不用愁钱的事儿,而且他们对那些防爆大队和110的没警编的“二狗子”看着不顺眼也照打不误。

    这区别大吗?

    老百姓连草根都吃不到的时候,太子连肉粥都不愿意吃。

    “看见了没?那俩傻逼!”袁老三指着九宝莲灯和大志对赵晓波说。

    袁老三说这话的时候离九宝莲灯和大志最远不超过3米,他说什么大志他俩全听得到。

    大志站了起来,盯着袁老三看,眼神中虽然没有畏惧,但是大志没敢说话。

    “看啥?!”袁老三朝大志走了过去。

    九宝莲灯拉了拉大志,示意让大志蹲下继续摆烟花。

    “袁老三,今天我二叔结婚,你别扯淡!”赵晓波说。

    “那俩傻逼!算什么玩意儿!”袁老三对赵晓波说。

    袁老三蔑视的看了大志和九宝莲灯一眼,转身走了。

    大志咬牙切齿。

    二狗明白,大志和九宝莲灯在几个月以后和太子党发生的血案,那不应归为普通的混子斗殴。

    那是一场社会最底层的人和权势阶层的对抗。

    这样的对抗,不发生在大志和九宝莲灯身上,也会发生在小志和八宝莲灯身上。

    迟早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