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胖子的性子一百年都变不了。人来疯加三句熟什么不好就人缘好上学的时候就能和女生一起磕瓜子吃零食家长里短扯一天不歇嘴。现在当了政府秘书兼跑腿在这方面更突飞猛进了。一队院子里转了一圈哥长哥短、姐长姐短见了谢法医阿姨叫得比妈还亲到了午饭时分俨然已经是大队家属身份的待遇了这个能吃能玩又是满口跑火车的肥嘟嘟的家伙比个大熊猫还憨态可掬立刻赢得了一队众人的喜欢风头直压简凡。
中午饱餐了一顿锅哥亲手做的又钻简凡的宿舍里蒙头大睡了两小时待到简凡从射击训练场回来这货色在宿舍里拉上了成钢、郭元、王明几个斗地主斗得起劲看着简凡进来乐呵呵地笑着喊锅哥、锅哥快来看看看我大吃四方。今儿咱俩饭钱可有着落了。
简凡一惊赶紧进门一见倒有点哭笑不得了费胖子盘腿在床上双手捻着牌嘴里叨着烟蜷着的腿里早堆了一堆五块十块的零钱平时队里这帮外勤倒玩牌就加个小码各有输赢费胖子打牌向来不弱看来在乡镇政府那赌窟yin窝混了一年水平更涨了。把几个干警赢得一脸土色。
知道队里这干光棍差不多都是工资一月接一月不够花输毛了吹胡子瞪眼什么事都可能简凡照顾着队友的情绪故意说道:“嗨费胖子我们这规矩是谁赢了谁请客啊你赢也白赢。”
“双王、三带一………”费胖子虎气冲冲地甩了双王拍拍手看着成钢一脸苦菜色又翻番了。却是笑着把钱全部兜着塞成钢怀里道了句:“成钢给你客你去请就当警民团结的见面礼了啊数你年纪小替我好好请请几位哥哥我跟锅哥去见几位同学。明儿咱们再喝咋样?”
人倒是傻了点可行事不傻简凡暗赞了个就这么一手关系又拉近了几分以后见面都能称哥们了。干警们本不好意思不过成钢和费仕青早就熟识不客气地全塞兜里了一挥手走吃去不吃白不吃带着郭元几人乐颠颠地跑了。
“废胖见谁呀?要是雨停了我和老三还出摊呢?帮我们干活去。”简凡道了句。
费仕青趿着鞋早有准备地说道:“我跟老三说了不出摊了。我想好啊今儿光咱们俩明儿。请你队里的哥们这群哥们挺不错啊没准以后那里用得着啦……后天和老三、老大聚聚老大有女朋友了啊拉出来先让兄弟们过过眼瘾大后天嘛我再打道回府啊………”
简凡听得直笑这费胖子走到哪里向来是玩一路、吃一肚、玩累了吃饱了那就睡得糊里又糊涂了。笑着问这货:“嗨你还嫌我给你做不过瘾准备轮流宰宰?”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费胖子不容分说拉着简凡关上门拍着胸脯直说:“我是代表镇政府、代表党、代表组织来的怎么可以让你们掏钱………明儿你缺什么自个买点给我开回饮食票来回我报去。”
看着费胖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当了一年乡秘书大概是老爸后台撑腰这腰挺得甭直简凡笑着打趣:“哎你说的啊我可开一万票顶还账了啊。”
“我靠我现在镇政府你以为我县长呀?千儿八百的活没问题。多了你不难为我不是。”费胖子猛地大话闪了舌头要倒过来了一回头一看简凡大概想起了什么话又转回来了:“哎锅哥这也不是不能商量啊你给我介绍个女朋友要能成一万算介绍费不要了;你要介绍个警花成事了我再倒贴你一万成不?”
“什么?”简凡呃地噎了一下再看费仕青伸着舌头一脸yin笑没准瞅上一队的杨红杏还是梁舞云了说不定。简凡自知脸皮不敌这货悻悻说道:“我……我还是还钱吧就你这得性我介绍谁谁不得啐我一脸。你这人肥了胆也不能跟着肥吧?警花都想上了?”
“啊呸……当男人谁禁得住制服诱惑谁没有警花情结呀?凭什么我就不能呀?切一般人我还不上她呢!……走北街。回民饭店烤羊肉。”
费胖子扬着头不以为然大咧咧上了警车坐在副驾上手向前伸挥着俨然一副领导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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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街又叫回民街穹顶尖头的穆斯林风格建筑沿着街两旁都是这里是大原比较正宗的回民饭店据说是阿訇宰的牛羊、用的是正宗北疆孜然、烤香料精制而成。所用铁钎是特制的带着木柄;木炭是手工烧制的。成本昂贵;这种烤肉的作法简凡曾细心瞧过烤肉之前用过精粉、鸡蛋加调料腌制烤的时候是羊脂油过火、麻油敷面肉色酱红既香且嫩营养丰富和街头摊贩那手法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烤法不难但要是天天如此就难了;而回民烤羊肉店里已经保持了二十年长盛不衰了这才是真正值得人佩服的地方。每次来这里简凡对炉前火后的师傅都油然而生一种尊重就像见了父亲操刀就菜、提勺做汤一般或许有不少东西就是从父辈庄重肃穆的神色里学到的。
费胖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盘上来简凡浅尝了一支他早已经三五支下肚了简凡笑着劝道:“胖子你这暴饮暴食的习惯怎么还不改像你这样五十都活不过。”
费胖子大灌一口啤酒大嚼着含糊不清却语带不屑地回应着:“切这不让吃那不让喝活五百有什么意思。”
“谁不让你吃了是说别吃这么多别吃这么快而已。”
“那吃不痛快还不等于不吃呀?真是的……吃吃你赶紧吃别说我跟你抢啊。”
“I怕了you了真怀疑你一天吃这么多怎么消化的?”
“呵呵……反正不是你替我消化的。”
费仕青边吃边说两不相误简凡偶而被逗得直乐呵隐隐地觉得好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乐呵过了不由自主地被费仕青的吃相的乐相感染了。跟着俩人抢着吃上了三十多串下肚又叫了杯杂啤配了两盘黄瓜凉拼清清嘴说起了各自的乐事自是逍遥自在的紧。
吃得太快了费仕青呃呃地打饱嗝打着间断地说道:“锅哥我……问你件事啊。”
“切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不拉好屎又想窥探别人**是不?”简凡不屑道。
“猜对了……你和香香到底咋回事。”费胖嘿嘿乐着道。
“分了呗还能怎么样?”
“什么时候分的?”
“嗯4月26号再过十二天整俩月。”
“真舍得呀?”
“舍不得又能怎样?人家都有人了我凑什么热闹。”
“咂咂……你想不想见她。”
“见又有什么意思?想又能怎么样?”
“呵呵……你要想见我马上给你把她变出来。”
“什么?”
简凡吓了一跳瞪着费仕青鬼鬼祟祟的胖脸马上意识到有问题了追着问:“哟废品你什么时候也会和这稀泥了敢情还专程跑了几百里来了?警告你啊我们的事你别管再扯淡我抽你信不信……”
突然的变脸两眼直射寒光相处的十几年一直是打打闹闹的费仕青没来由地心里毛下意识地后躲了躲使劲咽咽口水想了半天才想了个理由:“你要是心里没有她你怎么会记这么清楚还差十二天俩个月?……你要是不在乎你干嘛这么大火?你摆什么臭架子大不了我以后不认你你吓唬谁呀?”
费仕青说得有点外强中干简凡猛地省悟道失态了和谁火却是不该和大老远来玩的哥们火直拍脑门清醒摆摆手:“算了算了别提这扯淡事说不清楚。”
“她就在饭店门外找了我几次有话要对你说。怎么?睡了七年、好了七年最后说句话见个面都不敢?你也太不像爷们了吧?………香香给我打电话说你那天差点把她掐死我都不信刚才一瞪眼都吓我一跳?看来没假我说锅哥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会是真有毛病了吧?”费仕青喋喋不休地说着说着的时候瞪大了眼盯着包间门口。简凡心里一凛跟着一回头怔了。
看来费胖子早通知了刘香莼在这里。雨淋湿一头短贴在头上斜肩着挎包半袖的衬衫稍稍有点单薄小巧、清丽、眉间锁着浓愁的女人把简凡记忆中关着的洪流一下子释放出来了。
猛然间简凡觉得大花轿的儿歌恍如在耳边响起一群儿时的玩伴咯咯如银铃、如玉盘的笑声回荡着手架着花轿、树枝挽的花冠正抬着一对假扮的新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香香………简凡痴了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似被无数记忆冲击着心灵脆弱的防线、仿佛是被不久之前那一刻还有未燃尽的火焰热与冷、情与恨交织缠绕在一起本以为可以放开可以忘记却不料终究还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费仕青看着俩人的表情不对讪讪地起身喃喃地说:“你们……你们谈….我、我回避一下。”
“仕青你陪着我。我怕他疯。”刘香莼一点也不带客气地说道迈步上前和费仕青并肩坐到了一起一拉费仕青拉着费仕青紧张得差点一屁股蹲地上。
简凡眼里刚刚升腾起来怒火一闪而逝一想起那天一想那天要不是胡丽君铐走自己还不知道要铸成什么样大错一想到已经移情别恋一想到那个被自己打得变形的脸便有点再无怒意的感觉了不过仍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表情和什么样的话面对彼此。
说是害怕可刘香莼一点惧色也无咬着嘴唇瞪着眼直视像示威每次有忿意的时候都会这样示威示威似地说道:“别担心虽然你现在混得不错连蒋家大小姐也追上了我也不至于贱到来求你重归于好的地步怎么?有胆量打人没有胆量听我说几句话么?”
简凡长舒了一口气悻悻地咂着嘴没有说出话来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刘香莼在主导着俩人从来都言听计从除了那一次打人在此之前都是自己受欺负的份。
看着刘香莼小鼻子大眼依然像以前那么玲珑有致依然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简凡无奈地说了句:“你说吧我听着呢……”
“有件事我需要向你澄清一下本来早想告诉你可我怕你不冷静不愿意见我我才把费仕青请来。有一样东西需要我们协商处理一下。”刘香莼说着翻着包掏出了一个存折。简凡狐疑地接到手里看看却不是存款的存折而是还贷的那种蓝色存折每月定额存入月初清零有点不解地盯着刘香莼。就听得她说道:“贷款月供三千四百二。十年。”
“和我有关系么?”简凡道。
刘香莼道:“我去年买了一幢房子付了二十万押着工资本贷了余款十年期的。二十万的来历你应该知道了剩下的我到现在已经还了八个月。”
“什么意思?”
“你看看房产证上名字。”
简凡心里一惊看着房产证上的名字就像上午见到的那一本一样赫然也写着“简凡”的大名。
顿时愣住了一天之内两套房子都落户到名下让简凡心里感觉怪怪的嘴里有点泛酸看着刘香莼没有什么表情讪讪地问:“这………你用的我的名字?”
刘香莼的脸部表情微微抽搐了下缓缓解释道:“去年年底买的本来想和你商量一起还贷的事又怕你知道我私自要了九鼎二十万你生气就一直压着没告诉你………现在无所谓了退房要赔一部分有点可惜你留着吧在大原男人混要比女人更难没有房子你将来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就即便找上了也没人嫁你………房贷的事你来办吧想退我填的工资退给我不想退就算了也没多少钱………”
两人静静地坐着简凡看得刘香莼的眼中像郁积了一层浓浓的忧伤再听到这等原委心里泛着莫名的温情和怜悯缓缓地袭五经六脉有点颇为不忍地把两份证往刘香莼的面前推了推说道:“算了留给你吧你让我还我也还不起实习期的工资才两千出头………你留着你爸妈不就一直想到大原来吗?把他们接来住吧。……这钱是你从九鼎那儿得的要我肯定也要不了这么多本来就和我无关。”
红蓝两个本子像横亘在俩人之间的天堑而不是天桥既近又那么远。
刘香莼无聊地翻着两个本子想了想无奈地说道:“和我想的一样……你还是那样没出息一点责任都不想担。我之所以要钱我知道你没那出息也没那胆量朝九鼎要;我今天放这儿我猜你也没那出息没那胆量拿回去………好你没本事贷款我来供着你要不着活该………什么时候想不通想要了来找我。”
简凡蓦地哼了哼脸带几分不屑地笑了钱和房子弃之如敝履一般。
正收回两本的刘香莼又被刺激了一下。抿着嘴瞪着眼道:“简凡你不要用这种眼光这种态度对我我不欠你什么……买房子的第二天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你和蒋迪佳的照片登在报纸报道上你请我都没去五洲开过房吧?你不觉得你有愧吗?干坏事要遭天谴的我就奇怪那场大火怎么没烧死你呀?”
此时的火气缓缓升起来了却不是简凡而是刘香莼。简凡皱了皱眉头眼光里阴得厉害已经看不出有什么感情在波动。费胖子听得这话心下一凛赶紧要拦没拦住被刘香莼挡过一边。
好似刘香莼在故意激到简凡一般。或许觉得没有刺激到简凡接着说道:“我本来想去问问你可我忍下来了我想你和这富家女玩暧昧长久不了我忍着我忍了多少次了………过年你去我家我爸妈本来就不待见你你还摆着一副扬长不理的样子怎么?我爸妈怎么了?他们说你俩句不行呀?有本事你让他们看得起别让他们说你呀?……四月份我本来想找你谈谈可你呢去什么地方了两周找不到你………我卖给你了还是嫁给你了那天没人拦着你是不是还准备掐死我?”
“不管你想说什么我就当没听到;不管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简凡插了句话说得很冷静也很绝情。
“是和你无关我在和一个王八蛋说话现在单位人都知道我刘香莼不要脸脚踩两支船那只也没落着……我的生活也被你毁完了你高兴了、你痛快了你如愿了………我算瞎了眼了跟你好了七年差点死在你手里我恨你恨你一辈子……你个窝囊废瞪什么眼?当了警察还是个窝囊废………下辈子还是个窝囊废。”
刘香莼说得有点怒冲冠怒火无处泄之时擎着桌上剩下的半杯啤酒直泼到简凡脸上蹬蹬蹬离开了费胖子紧张之下看看简凡顾不上搭理简凡赶紧地追了出去。
步声和着一个女人绝望的哭声隐隐传来滴滴答答的啤酒泡沫从额上滑到脸颊、从脸颊滑到下巴滴到了桌上简凡伸着舌舔了一滴有点苦苦涩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