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尽管把装修简化得不能再简化了,但还是有很多琐碎的事要做,飘窗台是裸着的,得装块台面上去、装灯、装纱门纱窗、装窗帘、等订好的家具到位、装热水器、装空调、开通有线、开通天然气、开通宽带、开荒保洁。连着一个酷暑,谢楠的周末有限的一点时间全搭在新房里了。天气越来越热,近郊公汽线路又不多,每次撑伞走在大太阳下,谢楠就觉得崩溃。她唯一可以对着叫苦的人是高茹冰,可是高茹冰不同情她,她自己准备婚事也忙得团团转了。
于穆成不止一次看到一楼院子里那忙碌的身影,他觉得这女人一个人来负责装修,倒真是能干。他就是怕装修,才买的人家装好的二手房,签合同、办过户、换窗帘、买沙发电器、找保洁全是交给秘书做的。
有两次他在车站看到她等车,有心想带她一程,又觉唐突,毕竟只讲过两句话罢了,终于还是一下开了过去。
他还是忙得够呛,姐夫留下的老臣子被他下狠手清理了几个,剩下的人终于老实了,可市场部和技术部脱节,生产部和供应部又脱节,新招的市场部经理管不住底下坐大的业务人员,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眼看订单纷至沓来,不理好内部各个环节,抓住这个机会,哪里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上求得发展。他每天和员工一块打卡上下班,并不主张员工无故加班,但往往是留在公司最后一个才走,刘敬群笑他:“你这老板做得,比我这打工的累多了。”他也只好苦笑。只有到了周末他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这天晚上,于穆成带着市场部吴经理陪两个客户吃饭,喝多了点,索性跟他们一块去做了个足疗。他回国后很少涉足这些场所,去了以后才知道居然是号称国医馆的足疗,没什么让人想入非非的内容,再一想,吴经理怎么着也不敢让人来色诱才在公司发了雷霆之威还没摸准脾气的老板,不禁哑然失笑。他对足疗神乎其神的效用没什么体会,做完之后酒倒是醒得差不多了,送了客户开车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刷卡进大门时,发现旁边停了一辆大卡车,一个女人在和值班保安理论着什么。
“那你让我怎么办,车子进城晚了我也不想,我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人家还要赶路,我只卸一架钢琴而已,不会吵到谁的。”
“可是我们有规定……”
“我知道你们的规定,我是良民好不好,规定我愿意遵守,可是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我的钢琴是人家给我顺路从老家带过来的,我已经麻烦人家了,现在如果不赶紧卸下来让人家走,人家的行程会被耽搁,要不你叫值班经理过来我跟他说。”
于穆成借着灯光一看,这个不急不躁的声音正是一楼那个院子的主人的。他探头出车窗对保安说:“如果只是一台钢琴卸完就走,好象不必拘泥吧。”
保安犹豫一下,点了头:“好,那请你们务必尽量保持安静,不要惊扰其他业主,惹来投诉我们也不好做了。”
谢楠松了口气,她小时在父母监督下开始学琴,说不上多大爱好,可也被逼着过了业余十级。上了大学后就只在回家时随手弹一下了,父母照样为她保养钢琴、定期调音,听她说决定搬过来住,要赶忙联系了一辆熟人开的跑长途的货车帮她把琴拖过来。她为了等这辆车下班就跑了过来,已经在这边干坐了快四个小时,没电视也没书看,只能把一份报纸翻来翻去连广告都看了好几遍。她对于穆成笑着点头致谢,于穆成先把车开了进去,卡车随后跟了进来,不管怎么尽量,卡车开动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时间还是有点扎耳的。于穆成锁好车回头一看,两男人正往下搬着钢琴,还好不是那种巨大的三角钢琴,只是一架普通的珠江钢琴,谢楠努力地帮着接,他走过去搭把手,四个人把钢琴搬进屋子,也累得气喘吁吁了。
谢楠赶紧拿出一大袋事先买好的烟呀、矿泉水什么的递给两个司机,不停地说谢谢,把他俩送走了。于穆成打量一下客厅,真够空荡荡的,只摆了一组灰色的沙发、一个茶几加一个最简单的电视柜,上面还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和客厅相连的餐厅放一个小小的玻璃餐桌加四把椅子,不知怎么的,这个四壁光秃秃没一点装饰的房间透着点凄凉。
“今天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
于穆成听出她话里送客的意思了,笑了,抬下巴指一下沙发边的钢琴:“你的钢琴就放这呀?”
“地方多着呢,哪个房间都是空的,我慢慢挪呗,反正复合地板据说耐磨。”谢楠笑着说。
“我帮你吧,太沉。”于穆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动了,谢楠并不推辞,两个一个推一个拉把钢琴挪进了朝北的一个房间,这房间同样空,只靠墙放了个样式简单的空书架。
钢琴归了位,两人全大汗淋漓了,谢楠喘着气对于穆成说:“真谢谢你了,我叫谢楠,以后改天请你吃饭。”
“于穆成。都是邻居,不必客气。”
谢楠送他出来,于穆成走出还是一样光秃秃的院子,顺手帮她关上矮矮的铁门,回头一看,谢楠立在门廊灯下对他微笑,她穿着白色半袖条纹衬衫、黑色窄裙、中跟鞋子,一身的办公室装束,想来是下班直接过来的。不过她头发扎成马尾,样子颇为俏皮。于穆成也对她挥下手,虽然衣服全汗湿了贴在身上,但心情还真是愉快。他想:嘿,还当真是助人为快乐之本了,然后又笑自己:如果人家不是个单身美女,恐怕自己没这么相助的热情。这个邻居,虽然也说不上大美女,但身材苗条,面容清秀,言谈大方,看着还是蛮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