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冬暖(番外)

作者:顾西爵

    下午,朴铮过来帮我办了出院手续。

    在此之前,林小迪莫家珍也都过来了,闹腾了半天,我嫌烦,就让她们先回去。

    坐在朴铮的车上,终于吃到绿豆蜜糖粥喝,“不够甜。”

    “四大勺糖哪,小姐!”专心路况的朴铮不免睨我一眼。

    “我喜欢甜的。”想想又补了句,“越甜越好。”

    “怪了,小时候没见你这么爱吃甜食啊?”

    “最近几年开始喜欢的。”我笑道,“法国的甜点真的很好吃。”

    “你呵!对了,”朴铮从西装口袋里掏着一叠纸张递给我,“明天下午去上海的飞机票,还有,后天早上去法国的飞机票,一定要这么赶吗?回来还不到四天。”

    “四天够了。”

    抵达朴铮公寓时天已经暗下,我下了车,朴铮去地下车库停车。我将背后的帽子戴上朝公寓大门走去,结果还未等我跨出一步身后一双手臂将我硬生拉回,过大的力道使得帽子在转身之际滑落。

    一张过于炫目的漂亮脸庞映入眼帘——叶蔺!

    路灯的幽暗光线映在脸上,平日里的潇洒狂荡已经不在,此时的他,有些憔悴,有些落魄,一双轻佻的桃花眼布满血丝。

    在惊吓过后我试图挣脱被他拉着的手腕,却被抓得更疼。

    “叶蔺?”

    话没说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唇被炽热的吻堵住,柔韧的舌尖侵入,恣意翻搅,辗转厮磨,感受着他的体热侵染着自己,疯狂,不顾一切,极度的压抑与决绝,带着激烈的索求,仿佛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泻在这个吻中。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

    片刻后他将头靠在我微抖的肩膀上,呓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要我了吗?”声音有点凄凉。

    像是受到了蛊惑,我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带着些许眷恋与放任。

    叶蔺的身子一僵,抬眸看着我,眼中有东西闪过,亮丽激悦,慢慢地他低下头再一次接近我的唇,带着份诱惑 轻轻舔舐,由浅入深。

    冬日的冰冷寒气由不知何时解开的一颗衣扣间渗入,身体一颤,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我用力将他推开——叶蔺有些措手不及,狼狈退后一大步,身子颓然站立,盯着我,“简安桀,你还要不要我?”魔魅的甜腻嗓音,试图瓦解我所有的抵御。

    这个狡猾的男人啊!

    终于,我开口,“叶蔺,别玩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无法也无力去揣测他的动机,他的心思永远都比我缜密。

    他的表情有点受伤,看着我的眼神深邃莫名,“简安桀,我爱你。”

    我心猛地一跳——这样的话,现在真的不应该说了。

    “我爱你——听到没有!我爱你!”我的平静,至少表面上是的,让他的语气开始不自觉地急噪起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叶蔺,六年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很平静。

    “我爱你!!”他执拗地说着他想说的话,提高的嗓音是令人眷顾的熟念。

    我直视他,“叶蔺,我们已经分手了。”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事实,也告诉自己。

    “我不要跟你分手!”我的双手臂被他抓住,近乎于狂躁的声音,“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我说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了!”

    “叶蔺,”我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是你说的,要跟我分手。”

    “是你逼我说的!你不在意我,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你说你要去法国,我害怕!我生气!我说要分手!我想让你紧张,我想让你留下来!可是,可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哑的竟然有点悲戚,“可是你还是去了!”他抬头看着我,“你永远都可以做得那么决绝,那么干脆,干脆到让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不在意,不爱,就不可能允许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呆六年。

    原来一直以来他是这么认为的。这样的不被了解,即使在分开的六年后听到,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叶蔺……”我说得很慢,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也很清冷。

    “我爱你,曾经。

    你说要跟我分手的时候,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我是被赶出简家的。

    我去找你。

    我说我要去法国,被强迫着去那个自己连语言都无法沟通的地方。

    我只想找你。

    你说‘我们分手,简安桀。’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身离开的,我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当时自己是如何转身走开的。”

    ——简安桀,你混蛋,你要去法国你就去啊,跟我说什么,我是你的谁啊,说穿了什么也不是!——

    “但是,就算你说分手,我还是想你,刚到法国就想找你,不由自主,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但,真的很想……很想你在我身边。

    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

    接的不是你。

    她说,你不想接我电话。

    当时我站在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即使那条路我走过不下十遍,我想问人,却发现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叶蔺,我们在一起六年,不是六十天。刚开始几个月,我几乎天天都梦到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连醒都不想醒来,但是可笑的是,到了晚上我又得服用安眠药才能睡觉。”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其实不应该打的。

    但是当时很害怕,我很害怕。我的朋友死了。我在那里唯一的朋友死了。

    我只想找你。

    这一次之后,让我真的决定不再找你。”

    ——“叶蔺,是我。”

    “有事?”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的声音是冷淡到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