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三个人就全都换上了紧袖紧腿的装备,来到了松树林里,凌安之眼睛上被小黄鱼儿强硬的戴上了一副西洋来的琉璃墨镜。许康轶眼睛有疾,各种眼镜应有尽有,这个是平时用来遮挡阳光的——
凌安之本来是夜眼,晚上能正常视物,此刻无可奈何的抱怨:“大晚上打猎,最重要的就是看的清楚,你给我戴了个苍蝇镜我眼睛没有办法聚光了。”
“你的眼睛大晚上在黑暗里闪着绿光,像是饿惨了的豹子似的,吓死个人,再说棕熊老远就看得到逃遁了,咱们还能打到吗?”
三个找事的人无事生非的在松林了逛到了天都蒙蒙亮,也没碰到棕熊,只碰到一只倒霉的落单了的麋鹿,没费吹灰之力的收拾了,之后挑在一根柞木上,凌安之和凌霄扛回来直接扔进了厨房。
又这么白天公事、晚上胡闹似的过了几天,只要泽亲王晚上不请,他们就玩出了惯性。
这一天白天天气最暖,竟然吹来了悠悠的南风,小黄鱼儿本来早早就来说,晚上要来请教剑法,谁知凌安之和凌霄竟然说晚上有要事商量,今晚暂停授课。
——骗人,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什么要事,肯定是两个人私下找到了新项目不带她。
兜兜转转,问了几个下人,都说还是往树林子方向去了,打熊不至于不带她,直到她在湖边,看到了把狐裘大氅和外穿的棕色软皮衣都挂在了树上的凌安之。
湖边长了几颗参天大树,凌安之衣衫单薄,蹲在湖边大石头上耷拉着爪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这是来冬泳的?凌霄呢?”小黄鱼儿有点心里不自在,不带她还不直接说。
“我不会游泳,我是来看月色湖景的。”凌安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胡说,要是不用脱衣服,你为什么不带我?抓鱼你都带我了。”小黄鱼儿直接拆穿。
“谁这么冷出来游泳,找病吗?我就是商量完事闷得慌出来看看景色,真不会游泳。”凌安之扑闪着小蒲扇一样的眼睫毛,仰头笑嘻嘻的继续扯淡。
“还死鸭子嘴硬,”小黄鱼儿几步走到他面前,很少有机会居高临下看他,这么在月色下一看,单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锁骨和胸口,涂匀了月光,整个人气质都静了下来,不再是攻击性极强的将军,倒像个美色的娈童。
看小黄鱼儿目光在他身上一停留,凌安之嘴角就起了坏笑,没正遛的撩拨道:“妹妹,看什么呢?是不是姿色还不错,要不…再去一件给你看看?”
这人真是不要脸到家了,一般姑娘早就羞红了脸跑了。
可她小黄鱼儿是被盐腌过的咸鱼,专治各种不自量力的鱼饵,想到这,小黄鱼儿终于有一次掩着嘴,低着眼眉像个女人似的撒娇笑道:“讨厌,三哥说什么呢?”
说着缓缓的并膝蹲下,挺直了腰,和凌安之面对面,一双手竟然真的搭在了凌安之的衣襟上。
凌安之本能的浑身发毛,不知道小黄鱼儿这巧笑倩兮的变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黄鱼儿甚至还稍微用力拉了一下那衣襟,莺声燕语的道:“三哥不会游泳,那妹妹…教教你。”小黄鱼儿使坏,双手用力一推,她也是常年练武之人,手劲较常人大的多,直接把凌安之从石头上推进了湖里。
凌安之入水前手舞足蹈,一声惨叫:“啊!我真不会游泳!”紧接着咕咚一声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入了水里。
小黄鱼儿拍拍双手,感觉非常神清气爽,她笑盈盈的蹲在石头上,等着他自己从水里冒出来。
过了一会,水里只是一串气泡,人根本就没出来。
小黄鱼儿笑容不自觉的凝固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此处水深接近十米,凌安之出身西北,万一真的不会游泳——
不会的,他不会游泳大晚上自己跑出来干什么,在湖边跳脱衣舞吗?还有他刚才那个坏笑,如果他不会游泳,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他推下水去。
“别装了,快出来!”她有点紧张。
她一边想着,就已经闪掉了狐裘和棉衣,双目紧张的盯着水面。
又等了一会,气泡都没有了,水面一片平静。小黄鱼儿此时冷汗都下来了,她水性极佳,知道她在水底憋气这么长的时间,一口气也用尽了,何况是刚才那一串水泡呢。
她肠子都要悔青了,看来西北人凌安之是真不会游泳,纵身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这里的黑水还算较清,水底有暗流涌动,所以常年不冰封,小黄鱼儿几个划水,潜到了六米多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石头一样沉在水底的凌安之,两臂伸展,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小黄鱼儿心急如焚,深憋一口气直接压到了水底,揽住了凌安之的肩膀,不敢再耽误时间,在水里先度了一口气给他,几个起落直接把他带上了水面。
凌安之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由于温度太低变的青白,脖颈处能够摸到一点脉搏,但是哪里还有呼吸?
小黄鱼儿眼睛都红了,眼泪马上就要往下掉。不过没时间给她在这里吃后悔药,她一伸手探开凌安之的衣襟,露出水捞捞的胸膛来,用力几个按压,凌安之才吐出了几口水,像个落水狗似的微微的睁开了水汽氤氲的眼睛。
小黄鱼儿看他有缓,总算是没直接把人淹死,可还没等她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凌安之好像极度窒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吸不进去,憋的他脸色发紫,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心口,想咳嗽又咳嗽不出来。
小黄鱼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到他的身侧,一只手搂过他的肩膀,低下了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脸颊,柔软的嘴唇马上就要贴了上来,想要再度几口气给他——
如果是没看到凌安之半睁着的眼里大树上的倒影的话——凌安之躺在湖边,眼睛里映着那棵他挂衣服的大树,大树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她反射性的抬头看去,那人晃荡着两条长腿坐在树杈上的,促狭的也在看她,不是凌霄是谁?
这是主子落水,亲兵在旁边看热闹,等着主子淹死吗?凌霄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急,他肯定不是在眼瞅着主子淹死,但是肯定是在看热闹。
太气人了,这不是两个人在这里拿她消遣吗!
小黄鱼儿气坏了,她水淋淋的一跃而起,一甩胳膊就把凌安之摔到了地上。
小黄鱼儿一抬头,凌安之就知道露馅了。
在凌霄远远的看到她来了时就躲到树上去了,看了一场好戏。
看到小黄鱼儿刚才都要急哭了,凌安之也不敢再演了,立马像一条刚出水的鱼一样挺腰而起,一边狂笑一边把树上挂着的大氅摘下来裹住了浑身是水的小黄鱼儿,一叠声地赔礼道歉道:“别气了,别气了,我也正想马上从水面浮出来呢。”
刚从树下跳下来的凌霄正好听到这一句,心道:扯淡,以凌安之的水性,还能在水里再憋气一刻钟。
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可说的,无论如何自己都的共犯。
凌霄不敢怠慢,此地温度太低,他就地取材划拉了一小堆苔藓木头就开始生火,再不烤干非全冻成西伯利亚冻鱼不可。
小黄鱼儿气坏了,用足了力气一甩他——没甩开,凌安之也知道小黄鱼儿是真生气了,一边憋住了笑一边低三下四的赔小心:“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真能跳下来救我,以为你得回去喊人呢,我一会肯定就自己爬上来了,哎呦,别打别打,轻点轻点。”
老是自己挨打也不是那么回事,凌安之湿漉漉的眼珠一转,头发还在滴水,看到了旁边唯一一个浑身干爽舒适、正在点火的凌霄,喝道:“凌霄,主子落水了,你见死不救,惹的人家姑娘伸出援手,你良心坏了?”
“…”到底是谁良心坏了?
然后可怜的安夷小将军在火堆边拉着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小黄鱼儿,像个孙子似的低声下气的哄了一个时辰,直到小黄鱼儿头发衣服全都干的差不多了,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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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的日子临近,准备工作更紧罗密鼓起来,连重伤初愈的许康轶都在晚上检查过线路、武器和马车,也没有时间出去胡闹了。这几天也没怎么看到小黄鱼儿,倒不是小黄鱼儿多小气,而是小黄鱼儿那晚受了凉,而且又惊又气,回来第二天早晨就发烧了。
凌安之和凌霄也知道闯了祸,想去看看才发现,小黄鱼儿的闺房男人是进不去了,除非人家两个哥哥。
有时间的时候两个人免不了互相埋怨了一番,小黄鱼儿再怎么打扮成一个小子,到底是个姑娘,而且在西域的时候就显露出来特别怕冷,这回给冻坏了。
明天就要启程了,今天有下人说小黄鱼儿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消气了没。
没等两个人忐忑多久,就见客房院子里一个一身黑衣的单薄的小影子一闪,转眼前人已经四平八稳的背着手站在了他们两个面前。
他们两个毕竟亏心,慌忙站了起来,讪笑着试探着问道:“发烧好了吗?那天真是对不起,以后绝不再犯。”
小黄鱼儿瞪了凌安之一眼,道:“好好的凌霄都被你带坏了。”之后不给他们两个时间犯贱,挥挥手道:“跟我来,给你们看好东西!”
左转右转神秘兮兮的到了一处锁的紧紧的仓库,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这仓库屋顶甚高,应该不用来装物品了,四周全是空了的兵器架子,只有一个兵器架子上挂着两件兵器,地面上有一层浮灰,可能是一块不太使用的室内练武场。
不过凌安之和凌霄的目光,全被这两件神兵给吸引了,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完全被镇住了——这是两条长戟,长达丈二,全是陨铁一体铸造,一看就是大师出的极品,价值不可估量。
战戟威力强大,但是由于过于沉重,且开刃的地方太多,难以驾驭,所以一般的军备场所都不打造,就算勉强打造,由于戟身有太长,用力时容易折断,凌霄在黄门关就被战车别的折断过一次,后来当□□勉力对付了一场。这两条战戟光华浮动,一看就是大师专门单独开模,按照使用人的力气大小和身材高矮,专门炼制出的旷世神兵。
一条长戟看起来更粗一些,长戟的两头全都带尖,都可以用来杀敌,戟头的部分一体铸成了两块开了刃的戟耳;另外一条稍微细一点的也是两头带尖,只不过是戟头的部分是单刃。
小黄鱼儿对自己的杰作看起来也颇为满意,扬着下巴嘴角翘的老高对两个人说道:“凌安之在战场用的双戟步兵时候还可以,但是骑马的时候就太短。陨铁确实是打造兵器的最佳材质,不过由于自重太大有时候也很尴尬,尺寸正好了重量太大了,重量正好了尺寸又小了,不过你们两个异于常人,正好克服这个问题。凌安之的双刃戟重159斤,长一丈二;凌霄的单刃戟重80斤,长是一丈三;量身定做,上护狗头下护马腿,闲着没事还可以用来撑杆跳,喜欢吗?”
能不喜欢吗!凌安之和凌霄眉梢上都带着笑,同时抱拳弯腰行礼,把腰欠到了武将的最深处,高兴气透着声音渗了出来:“谢少主!”
“匠师反复和确认,是不是就是摆设,我已经告诉他了,就是真格的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