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琴睁着怪眼看凌霄马到阵前,手持厚重的陨铁长戟,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安西军的统帅凌安之?”
凌霄素来不喜欢说废话,这个黑塔骑个驼鹿,一身野兽的腥臊之气,闻着看着都反胃,他没说话,只侧身挺戟,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丹尼斯琴看了看凌霄的身量样貌武器,恶心一笑,眼睛貌似比刚才瞪的大了一些,挥舞着狼牙棒和凌霄战在了一处——
还是动作那么不灵敏的愚鲁,一只狼牙棒左支右绌,堪堪躲过凌霄的神兵利刃。
两个人一眨眼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丹尼斯琴抵挡不住凌霄力度和速度并存的攻势,边战边退,已退到了战场的正中央,凌霄近身缠斗的功夫一流,有时候凌安之都摆脱不了他,估计这回丹尼斯琴不那么容易退回到阵中去。
凌霄的战马较野兽驼鹿灵活一些,丹尼斯琴可能被凌霄逼急了,不再后退,脸上龇出一股凶狠的笑容,牙一咬手持狼牙棒抡圆了往下砸——
凌霄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此刻心下觉得有些不对。突感头上恶风不善,有泰山压顶之感,不过他来不及有其他反应,仓促之间只能举方天画戟向上格挡——
“哐啷!”一声巨响在骄阳下响起,如同平地惊雷,炸的战场上所有人耳根发麻,全激灵了一下子。
凌安之猛然远望,目力惊人,远远的看到竟然是擦起的火花四溅、凌霄方天画戟被震得凌空飞起,像一根被巨大的力量弹射出去的铁棍,落在几十米外的战场上。
再看凌霄连人带马如遭雷击,瞬间被砸倒在地已然不能动,丹尼斯琴嘴角一丝狞笑,咬着牙圆睁二目举狼牙棒劈头盖脑的冲凌霄砸下去——
“哎呀不好!!!”凌安之肝胆俱碎,大喝一声飞身暴起,距离实在太远,他急怒之下抽出背后插着的安森双戟,当做暗器用足了力气掷向丹尼斯琴。
丹尼斯琴一改之前愚拙的身形,竟然灵活的像豹子一般,稍微侧身就先后躲过了双戟,狼牙棒只稍稍停顿了一下,来势汹汹的照准了凌霄的脑门,继续往下砸——
刚才巨震已经震伤凌霄肺腑,大口吐血,倒下的战马压在他身上,感觉重愈千斤,他失神了的眼睛模糊看到那个飞过来的身影还在远处,根本无力躲避。
凌安之瞬间双眼充血,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援,他眼里战场上所有的物事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远远的倒地不起的凌霄和仅在咫尺的狼牙棒。
“完了…”他胸中气血翻腾,耳畔好像已经提前听到了凌霄脑壳碎裂的声音。
泽亲王远远看到也五内俱焚,陡然站起,凌霄年纪轻轻,是凌安之的左膀右臂,要是这么没了…
“畜生,接招!”离凌霄最近的就是余情,她刚才看到丹尼斯琴不怀好意的狞笑着举起狼牙棒就感觉不对劲,已经把弓箭拿下来搭在弯弓满月——
余情的弓箭为借许康瀚的光拿到的皇家特制,一张铁弓上有三道弓弦,每道弓弦可一次射箭三支,虽力道不同但俱为劲弩,余情直接对准了半兽人的眼睛和咽喉,拉开了最重的弓弦,三支箭携着破空的金石之声直奔丹尼斯琴的面门。
丹尼斯琴目的就是抽冷子砸死安西统帅,但是此刻不得不躲,用狼牙棒格挡之后,速度不减继续不容躲避的砸向凌霄。
余情策马向前,瞬间第二批箭搭上弓弦,射向丹尼斯琴的前心,丹尼斯琴侧身躲过两支,第三只箭用狼牙棒微微一拨拨开,他目标明确,举狼牙棒再次双风灌耳的往下砸——
余情第三批箭射出去,人已经冲到了丹尼斯琴的面前,她现在就是一个拼命三郎,心下只有救人一个念头,扯出马鞍桥上的蛇矛,直接就刺向丹尼斯琴的咽喉。
余情力度不足,不过多年来接受名师指点,灵活性有余,此刻全神贯注,避其锋芒偷袭似的缠了丹尼斯琴几个回合。
丹尼斯琴对这个身材纤长的射箭小将非常讨厌,他不耐烦了,持狼牙棒一挑,力大无穷,余情的蛇矛像个鸡毛掸子似的脱了手,再回手迅捷异常的一挥,余情只能凭着本能一躲,胳膊肩膀上直接被狼牙棒挂了边,几道血线当即飘到空中,被狼牙棒的力道和带起的劲风硬生生的扫下马去。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凌安之终于到了,他赤手空拳,身上仅披轻甲,先是凌空拦了一下余情,别让她摔那么惨。
紧接着飞身跃起虚晃一招,以手为钩直接去扣丹尼斯琴的眼睛,丹尼斯琴刚刚想用狼牙棒挥挡,就见凌安之腰眼在空中一拧换了方向,一个加速落在了丹尼斯琴不持兵器的右侧,脚上运足了力气踢向驼鹿的粗腿——
丹尼斯琴人是灵活会躲,不过驼鹿肯定没有凌安之灵活,只听咔吧一声响,至少是骨头裂了,驼鹿吃痛一下子跪在地上,丹尼斯琴顺势跳在了驼鹿一侧。
他一双蓝的像鬼一样的眼睛盯着赤手空拳的凌安之,又看了看地上陷入昏迷的凌霄:“你才是凌安之?”
北疆军终于反应过味来了,呐喊着疯了一样冲进战场,将凌霄和余情抢了回去,凌安之终于松出了一口气,接过兵士递给他的一把马刀,回手一刀,直接捅进了倒地驼鹿的心脏。
——如果丹尼斯琴只有这一头驼鹿当坐骑的话,估计驼鹿死了丹尼斯琴能消停几天。
凌安之也不恋战,在不知道敌人实力的时候根本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何况心中还惦记着凌霄和余情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了。
他咬牙切齿的冲丹尼斯琴一个阴笑,指挥部下捡起他和凌霄掉了的兵刃就回到了己方阵营。
战场一片混乱,双方步兵交锋斗在了一处,丹尼斯琴知道今日再想伤到凌安之已经不太可能,也未太想死拼,眼瞅着凌安之退出战场,取得了一场小胜之后也鸣金收兵,双方打扫战场,都退回本营。
凌安之不知道凌霄内伤如何,所以凌霄被抢回来之后他都没敢下令送进军营,怕再震动伤了主要脏器,正好花折日前已经来到了军中,先让花折就在阵前检查了一番,说可以移动了才放了手。
凌霄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肺腑震荡,气管和胃均有损伤,可能巨震之下,胃里的食物刺伤了内部的血管,大口吐血不止,双手虎口全部震裂,肋骨震裂四根,右手小臂骨裂;而战马当时承受了极大向下的力度,当场脊椎被震断倒地毙命。
花折先给凌霄应了个急,隔着一道帘子就是余情——军中没有女军医,花折只有自己动手才放心,她被狼牙棒的利刃顺着右肩向上臂的方向划了一下,五六道口子全都在出血。
余情本就颇瘦,常年练武手臂上有点肌肉也不太厚实,深的仿佛能看到骨头,幸亏是顺着肌肉的方向,否则肌肉全部横向切断,可能以后再想用力都难了。
凌安之当着外人强装镇定,听花折说余情无大碍,就一直守在凌霄床边。花折将药给凌霄灌了下去,看着他呼吸平稳已无大碍,转身退了出去。
凌安之现在心还在哆嗦,凌霄自小常伴左右,如果说这个世间还有人无条件的惯着他,也就是凌霄了,万一今天凌霄有了闪失,他都不知道如何自处。
直等到半夜,凌霄才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了凌安之丝毫不掩饰担忧的眼睛,自我解嘲道:“到底是安西军的小将军,还得是少帅来救。”
凌安之平时嬉皮笑脸,现在实在笑不出来,问道:“你觉得有哪里疼?”
凌霄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虎口包着,胸口被打了几块固定用的钢板,右小臂缠着绷带被吊了起来,胃里难受的像喝了硫酸,惨不忍睹,叹气道:“疼倒是都可以忍受,只是这过几天怎么去扫匪?”
凌安之好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都这样了,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来,还想什么剿匪?”
凌霄渴的半死,嘴唇干的起了皮:“是我轻敌了。”
凌安之看他神志清醒没事了:“你承受了对方多大的力道?”
凌霄抿紧了唇线,实话实说道:“我们两个合力,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度,我当时犹如被闪电劈中。”
在凌安之的意料之中,一般太过粗壮之人都不灵活,这种铁塔似的半兽人灵活程度却和豹子差不多,确实难以对付。
他拉住凌霄没受伤的胳膊,今天被吓飞的三魂六魄才归位,沉吟了半天才想到怎么表达:“我也不成家,你就是我最亲的心肝手足了,一旦你有任何闪失,让我怎么办?还有何颜面回到安西军?我以后世上能依仗谁、信任谁去?”
凌霄在昏迷之前,朦朦胧胧的听到了凌安之的厉声断喝“哎呀不好,”也看到了将武器掷出去赤手空拳飞掠来的身影,有点抱怨道:“怎么兵刃都扔了?多危险呐。”
凌安之:“不是我救的你,我过去根本来不及了,是余情放冷箭还和那畜生过了几招争取了点时间,要不你现在早已肝脑涂地,她也受伤了,我一会去看看。”
凌霄大为惊诧,想到像个宠物跟在他身后的余情:“这,这…她不要命了!”
悍不畏死的勇气,是合格的战士。
以前都是凌霄照顾凌安之,这回换凌安之把凌霄半扶着起来,靠在肩膀上喂了两口温水——花折说胃里有伤,水不能多喝,得三天后才能喝粥,总也歇不下的凌霄终于可以躺几天了。
凌霄吐血不少,口渴的厉害;凌安之谨遵医嘱,花折说只能每次喝两口温水便真是两口,无视凌霄看着水碗可怜巴巴的目光,伸手把碗放在了床边的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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