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花折,许康轶整个人放松下来,暂时忘记了生病的事,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还增加了饭后遛食、晚上听曲的习惯,把北督道将军军中和吏部考工部侍郎的杂事又推给了花折处理,偶尔花折看不懂的文字和典故,他再给讲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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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庭来到京城,毓王给他的任务便是甄别流民中的金国军人,流民本大部分来自东北地区,和金人语言风俗俱为相同。
不过这也难不倒宇文庭了,他将流民排成队,只要是军人肯定会拉弓射箭、操练舞刀,常年射箭的军人必然两个手指上有弓弦磨出的茧子,方法简便易懂,且十拿九稳。
朝廷下发的赈灾物资,最担心的其实是被层层盘剥和贪污,这样流民得不到实惠,国库的钱又花出去了,只是便宜了一帮蛀虫。
毓王前一阵子不可谓不疲于奔命,可惜赈灾粮和帐篷就是发不到实处,结果越赈灾流民越多,变民意见越大,就像是大堤被堵住了洪水节节上涨似的,时间越久,坝口溃开导致的灾难越大。
毓王身后是世家大族,利益盘根错节,有时候办事投鼠忌器。
事情到了貌似根基没这么深厚的许康轶这里,就容易解决多了,他只是不允许商家发国难财,也没禁止商家正常做生意,找到商界代表,明着面上软,暗里拳头硬,三下五除二京城本来乌烟瘴气的市场就消停多了。
翼王先是将粮食扣住全不发,之后在京郊划分了八个片区,开始造大锅施粥,命令将粥做稠,喝上这个粥,即热乎还顶肚子,不过在粥里全掺了沙子。
粥里有沙子是怎么也喝不快吃不爽,一时间流民怨声载道,叫骂声不绝于耳,直说许康轶缺了大德,这不是拿流民取笑吗?叫骂声直接传到了景阳帝的耳朵里,景阳帝先是有些愠色在地上晃了几圈,后来心领神会的笑了,“康轶,知民间疾苦者也。”
——掺了沙子的白粥,只要不是真正的难民,当然不会想着来喝,忍受得了两天,也受不到第三天。
未及几日,片区里的难民少了一半。
许康轶还指挥搭建起了工棚,工棚供的粮食是馒头夹着咸菜,不过想在工棚里吃住要干活。
说京郊要建设一个人工湖,大冬天的开始动工挖坑,之后将土运到景山多造几座假山去,干活的工人可以在工地登记造册,吃饭生活,十五岁以上的全可以报名干活;一个男壮丁可以带一个十岁以下的孩子白吃饭白住。
冬季挖坑,是非人能受得了的苦楚,基本不到七天,所谓的流民也少了一半。
许康轶给流民中的女人也找了个活,东北驻军和北疆军苦寒,军士出操训练多有冻伤者,女人们也可以选择做活,来给边疆士兵们缝制被褥,有专门的宫女轮流出来监工计数,敢私带者当场打板子,缝制十五床被褥可以获得棉布两米或者棉花二斤——足够给一个人做一件冬衣了。
只要是真正的流民家的母亲或者女子,虽然户外苦寒,但是也愿意坚持着为家人混几件御寒的棉衣。
十天也没用上,京城十余万流民仅剩下了不到一半,被分散在了八个片区里。
许康轶亲自找了流民最多的片区,进了他们的帐篷。要求他们以家族为单位,每个家族选出一个代表,每十个代表再选出一个里长,由里长作为最小的主事官,带领难民们亲自来军中接受赈济的帐篷粮食。
有贪污赈灾粮食者,一石以上就可以斩立决,最开始有人爱小,结果发现许康轶“阎罗王”的外号果然不是白来的,确实铁面无私,直接选了几个刺头挑在竿头上当众点了天灯。
赈灾流民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几千人一个片区比较容易打理,若有那违反秩序,反倒会被流民举报,担心影响了大家领粮。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毓王折腾到京城生变也没有解决的事,许康轶十多天时间,快刀斩乱麻,把流民治理的服服帖帖,各地想做点事的新贵官员纷纷效仿,一时间翼王声名鹊起。
毓王最近是走了背字——
先是御林军的协领权不明就里的给了新派官员裴星元;接着内阁大学士其中之一换成了实干派的老政治油条李勉思;各地新贵趁着京城动乱进京就职的不少;商人协助施粥挖坑的,俱有政策相送;翼王在百姓心中由四瞎子、阎罗王又变成了救民于水火的四菩萨。
世家大族的内部已经到一个家庭里投靠不同的门庭,别管哪个皇子上台,家族全能找一条活路;镇守西北军事重地的安西军从来中立,态度一直不太热络,怎么也争取不到这大楚极其强大的一股军事力量加盟。
最主要的是父皇态度的变化,信任直线下降,京城生变的时候,他在宫中有一次奏完了事刚要退下,父皇竟然不冷不淡的问了他一句:“翼王可以治民、治官,泽亲王可以治军,你还是要对朝政多用心才是。”
用头皮发麻、遍体生凉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触也不意外,毓王觉得自己岌岌可危、无一日可以安枕。
他这些天夜里多次密会方流芳、佛平等这些心腹,经常凑在一起唉声叹气,朝中较力的形势已经形成,毓王的优势不再那么明显,可如今泽亲王许康瀚还没在朝中,只是许康轶一个人在翻江倒海,如果许康瀚再常驻京城,这父皇到底怎么选择还真的是难说了。
——许康轶这么多年,抓住了各方的利益追求,在平静的大海下筑造了一座冰山,而今各方势力开始崭露头角,冰山开始缓缓浮出水面。
较力的情势已经形成,毓王等人三翻四次的商议下来,却有束手无策之感。
毓王以手掩面,郁闷非常,发牢骚道:“你说说,我母后怎么就没给我生这么一个有用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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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虽然依旧寒冷,可流民的事情安置的差不多了,许康轶想达到的目的也达到了,今夜较为放松,他洗漱之后,花折给他按了头施了针,环着他的肩膀,将药也给他灌了下去。
花折看许康轶面色放松,放下药碗问他:“殿下,你是怎么想到往粥里搀沙子的主意的呢?”
许康轶歪了歪脖子,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显得整个人有些慵懒:“你从小到大金尊玉贵没真正吃过苦,不知道苦日子是什么样的,我在西部治贪官的时候,经常微服走访一下民间,有时候想看看农户家中是否有存粮,就打着向老乡要一口水喝的名义进百姓家的院子。”
许康轶鲜少长篇大论,现在却是在给花折讲故事似的:“有几个年纪大的婆婆端出来的水里经常飘着荞麦皮,我最开始以为是农户家里不干净,水缸里的水就这样,所以就没问过。”
“后来有一次,一个老人家直接拿着荞麦皮是撒进了水碗里,我就很奇怪,问这是何意?老人家告诉我说,她是看我年纪小太渴了,担心我喝急了呛到肺,所以撒上荞麦皮让我慢点喝,我当时虽然喝不下去却大为感动,觉得大楚的百姓,要求非常低,只要有吃有喝你看对陌生人都多善良?”
许康轶开始归纳到正题:“所以,这一次到了京城治理难民的时候,我就在想,不是真正口渴的人,喝不下飘着荞麦皮的水;不是真正肚子饿了的人,吃不下掺了沙子的饭,就让他们五碗米半碗沙的施粥,果然看到了效果。”
花折捏着他的脖子,让他放松一下,忍不住开始笑:“不愧是泥腿子殿下,你可真是即能吃苦又能变通,这要不是微服私访过,怎么能知道这些土办法?”
许康轶搭边靠在花折的肩膀上舒服些,看到花折笑他也笑了:“我还没问你,找农工这边挖坑,那边填山的主意,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这就是给流民找事做,让他们有活干,没时间无事生非的闹事;可这纯粹是无用功,做的事看起来毫无意义,一般人还真想不了这么巧。
花折顺了顺许康轶身上的锦被:“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许康轶第一次听到花折提条件,有些新鲜:“什么条件?”
花折低头看了看半靠着他的许康轶,觉得许康轶最近脸色好了不少,脸颊也长了点肉,两眼水亮,没有焦距倒显得懵懂可爱,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小时候看祖母收拾变民的时候这么做的。还有…别打我。”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许康轶失笑:“我打你做什…”
一个么字还没有出口,花折就已经搂住他低头吻了下来。
花折唇齿间,俱为清香,担心他会推开自己似的,先是试探了几下,发现许康轶竟然没动,胆子也变大了,如琢如磨,舔开唇瓣,吻他满口银牙,又去舔他的牙关,他稍稍一松懈,灵舌就溜了进来,有点笨拙的四处试探个遍,之后擒住他的三寸蜜饯,品尝珍馐美味似的吮吸琢磨。
可能许康轶完全没动,给了他鼓励,他抬起一只手摸上许康轶的颈项,亲吻侧移,开始品尝许康轶白亮半透明的耳朵。
许康轶伸手扣住他作乱探进衣领里抚摸锁骨肩膀的长爪:“闹够了没?”
花折深知许康轶耐心有限,这么半天没动任他恣意妄为大概是因为前一阵子的错事心怀愧疚,再嘚瑟下去就是不识时务了。
他已然心满意足的抬起头,对着许康轶冷面含威的脸露出一记灿烂又讨好的笑容:“我平生所愿,你又不同意,给我个浅尝则止,还不行吗?”
许康轶用手背蹭了蹭嘴唇,嘴唇被吻的殷红:“班门弄斧,如此拙嘴笨舌,你一把年纪了,没有过经验吗?”
花折笑容收起,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小声嘟囔:“那殿下教教我也好。”
“…胡闹,”许康轶身子向下一滑,钻进了被里,平静的斥责他:“整日里嘚瑟的腾云驾雾似的,再敢胡作非为,就给我滚出去冷静冷静。”
“…”
这个花折,这还用教?趁着空档,看元捷把宵夜送进来了,许康轶鼻子灵的很,轻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看来最近的宵夜还是杂粮粥,平时隔一天晚上是甜点来着。
他平时挺喜欢吃点小甜点,喝点甜粥来着,可最近身体越来越差,吃糖可能对身体不好,应该是被花折给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