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

作者:鹊登楼

余情又说是知晓关内地下粮仓的位置,又是调了付商出关打理黄门关税收,又是撒娇说要保障大帅日常琐事,最后还搬出了许康轶说清,好说歹说算是让情郎凌安之把她带在了军中。

凌安之在军中往来入飞,她也不方便跟得太近,平时全跟着周青伦混在一起在军中往来驰骋,周青伦是凌安之的亲兵队长,跟着大帅跟的近些,又不至于让六军侧目,可今晚,余情终于出不去门了——

沿河扎营,周围是男人的世界,吃完了晚饭兵士们全跳进了水里凉快,河中均是光屁股戏水洗澡的士兵,出去了白花花一片胸膛大腿,她回帐中只走了百步路,沿途的兵士也不管她是不是翼王的妹妹,对她一片口哨声,看了便长针眼。

她就是再色,也觉得这巨型澡堂子似的风景没什么好看的。

一直憋憋屈屈的独自在帐内呆到了晚饭后,周青伦才和凌安之一起巡营路过亲兵帐,算是来看了她一眼。

一起打过无数个照面,周青伦和余情早就熟了,一直看余情一点也不含蓄的整日里和这些男人在一起,听到什么荤段子都不脸红,却不想也有被堵在帐中出不得门的一天,忍不住哈哈大笑:“余掌柜的,这沿河还要行军三天,您这是要几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余情瞪了周青伦一眼,心道还是当年傻乎乎憨憨的魏骏好些,这人太猥琐:“周将军,你为何不去河中沐浴?难道是身形不佳或者是太小拿不出手?”

“哎呦!”周青伦大出意外,这凌安之还在场,便敢开男人的玩笑:“余掌柜的,你可真是女中豪杰,胆量可以啊!”

余情脸皮厚度和凌安之比不了,不过和周青伦比起来,还是略胜一筹的:“那是,我若没有三分胆,怎么能拿下大帅。”

凌安之不看这两个人在这里没头没脑的唇枪舌剑,摆手让周青伦出去巡营,不得松懈了防务,他自己坐在了余情对面:“晚饭怎么没吃?”

余情心想帐篷都出不去了,还怎么吃晚饭,她上下打量着凌安之:“三哥,你穿盔甲真威风,不过穿这么多,不热吗?”

凌安之其实只是护心甲外罩战袍,头盔大多数时间挂在马鞍上,尤是如此,每天身上也要被汗浸透几次:“还行,习惯了,军中就是这样,主帅松一分,士兵敢松五分,精神松懈,危险便来了,所以除非万全准备,否则万万不能怕热而不着铠甲。”

余情眨着眼笑,往外赶他道:“我这几天也困了累了,今晚一会洗漱了就休息了,三哥,情儿知道你水性了得,趁着没有敌军,你也出去玩一会水凉快一下吧。”

凌安之转着眼睛像个大贼:“本帅知道有一个小河套有一个深潭地势过低,适合沐浴玩水,不过还少一个亲兵给搓背,你说我是带周青伦去呢,还是带胡梦生去好一些?”

看他一本正经的卖关子,余情一骨碌站起来,伸手就掐他的脸:“我叫你个坏三哥,从来有话不直说吊我的胃口,看我不搓掉你后背一层皮。”

凌安之说走就走,言谈间已经站了起来:“叫上胡梦生和周青伦,我带你去。”

“为什么带他们嘛?”胡梦生就算了,带着猥琐的周青伦做什么。

“情儿,要不谁给我们警戒?”他现在身上利益关系太大,和太多人休戚相关,必须保证安全。

凌安之对西部的地形太熟悉了,一山一沟,地势高低相差几米,甚至有的地方长了什么树都了如指掌,熟稔的程度这些天已经让余情叹为观止,大通河此处的一个小水潭,藏在山后,绕过了小山丘,有进入世外桃源之感。

凌安之一向对水亲热,进了水和一条鱼一样,水潭虽然小,但是天然形成了深潭,深水处别有天地。

潭水冰凉,余情打着赤脚探了一下便哈哈娇笑:“三哥,小黄鱼儿要凉成小僵鱼儿了。”

凌安之知道她怕冷,先是凉水给她搓手搓脚让她暖一暖,之后两个人穿上简易的穿搭,他先跳进了水里,伸手一拉,小黄鱼儿终于名至实归的落水变成鱼了。

凌安之好像天生属于水,他几岁的时候第一次跳进了河里,跳进河里之前不知道自己会游泳,后来习武,气息之长更是异于常人。相比之下余情就是正常水平了,他早有准备,像是浪里白条似的站在了水里,拿出一个一巴掌长的水螺给余情看。

余情适应了水的温度,秀发入水已经湿透,贴身的衣服更显得身材玲珑窈窕,她拿过水螺看了一会:“三哥,这是做什么的?”

凌安之在水里自在的东摇西晃:“螺里能存三五口气,给你在水下潜水的时候换气用的。”

余情撩水就泼他:“潜水?不不,水下太静了,我潜下去害怕,我不去。”

水波荡漾,映照着凌安之白玉雕一样的胸膛,矫健的像出水的蛟龙一般:“你名字就叫做小黄鱼儿,怎么能害怕下水呢,走也!”

余情只来得及深吸了一口气,就被他拉着一口气潜到了深处,潭水清澈,水下景色游鱼清楚得很,像进了自己家后院一样,调戏追着一条大鱼游了半晌,看余情有些游不动了,才将她带上了水面。

他看着余情清水出芙蓉一样的脸颊,肩颈雪白,脸颊憋气憋的有些粉红,再配上翘翘的唇角,有些出神,心下邪恶的想着这几天有机会了,就让余情穿这一身好好的放纵一下。

不过却陡然心下一激灵,若论带兵,他和许康轶职责不同,他六军统帅,肩上担子比许康轶重多了,西北社稷军兄弟们性命全托付在他身上,怎么能想着邪念呢?主帅一时放纵放松,万一被人利用了岔子和漏洞悔之晚矣。

思及至此,他伸手过去反复摩挲余情肩膀玉颈,半天才张口——

余情看他的眼神,以为会说点好听的,比如情儿好看之类的。

谁知这厮舔舔嘴唇,好像有点口干舌燥的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给我按摩一下肩颈?顺路擦一下后背?”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余情看到过多次凌安之后空翻,柔韧到腰向后弯折直接后脑能轻飘飘的贴到靴子的后跟,后背哪里自己擦不到?他就是喜欢别人倒腾他。

余情也最喜欢揉捏他——

“对,情儿,就是这,再用点力,不错不错。”

余情习武之人,手劲也不小,没半个时辰,凌安之就软的和一滩泥一样靠在了余情怀里,暖暖的笑道:“完了,三哥浑身全软了,好像不行没用了怎么办?”

余情被他调戏的脸有些发红——好像总是初见凌安之的那个样子,她只在三哥这里脸红:“在这里没有别人,能一起说说话挺好的。”

凌安之半闭着眼睛:“情儿,吻吻我。对,亲三哥的脖子。”

享受着余情听话的叼他的下巴喉结,他骨头都酥了,像个大猫被舒舒服服的撸了脖子似的,就差翻开肚皮打呼呼了。

半晌余情才抬起头来,一搭一搭按着凌安之的宽肩:“三哥,你让安西军和北疆军打散了沿河休息,是想让他们彼此更熟悉一些吗?”

凌安之舒舒服服的往余情怀里一瘫:“安西军和北疆军以前虽然并肩作战过,但是好歹是两股势力,而今打散了一起行军,在水中光着屁股玩几天聊聊天,增加一些感情,到时候再一起打几仗,军队混编几次,也就是名副其实的同袍了。”

凌安之看余情尖尖的下巴,抬头亲了亲:“情儿,三哥有事要和你商量。”

“…”一听这口气就是没好事,怪不得今晚把她带出来哄的开开心心的:“什么事嘛?我其实也有事要和你说。”

凌安之开始字斟句酌:“情儿,过了兰州进了陕西便要开始打仗,你别在军中呆着了,好不好?”

余情就猜到差不多是让她滚蛋,眼珠转悠一下开始耍赖:“三哥,情儿的功夫比一般的普通军官好多了,不用你担心我的安全。”

凌安之早有决断:“不行,功夫再好你也不能在军中。”

余情看他这样,也知道没得商量,讪讪的说道:“我正好也要和你说需要离开一阵子。”

谁知道凌安之吻她一口说道:“美人在军中,弄的我整天欲求不满,乱本帅的心曲。”

看他一本正经,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余情拉着他的胳膊:“三哥,那跟着运送军备的队伍来军中看你可以吧?”

凌安之过去几年又伤又病,在鬼门关踏踏实实的游了好几遭,知道余情是不放心他:“情儿,三哥也想你,不过这次出兵,小败可能都会要命,不可以有丝毫闪失。等到不打仗了,咱们还有命在的话,三哥什么也不做,就好好陪着我的情儿,好不好?”

余情将头埋在了凌安之的肩窝,迷恋已成心疾,多年来崇拜沉沦不减,倒不是她没见过世面,确实这个男人值得:“三哥,到时候我们一起四处走走,多搭几个兔子窝行吗?”

“当然好,也许到时候我也学会做生意赚钱了呢,”凌安之闲了的话估计自己也会有脱贫的想法,不过现在想那些还是太远了,他想到别的事:“你刚才说也要离开一阵子,去哪?”

余情一伸舌头,从实招来道:“裴星元来信说日前会前往洛阳,让我去接他。”

凌安之当即支着胳膊在浅水里半坐起来,声音冷了下来:“为什么单独让你去?”

余情心想,她不去难道还让凌安之去啊?裴星元对凌安之算是救命之恩,可在凌安之眼中就是趁人之危占了他家小黄鱼儿便宜的伪君子:“那个,他带着山东驻军,可能是要谈谈想法。”

凌安之脸已经沉下来了:“谈条件找翼王谈去,和一个女子说个什么?难道招安还需要你不成?我看你去了也不是招安,是慰安吧?”

听他说这么难听,余情也有些挂不住,不过旋即整理表情笑了:“三哥,还说你不在意,还不是耿耿于怀,心里记恨着?”

凌安之冷言冷语:“你这个美人计对我不一定灵,对他倒是一定灵,你要是再敢深更半夜进别的男人卧室,信不信我给你穿一对三寸金莲的小鞋,再也不能四处乱跑?”

余情嘟着嘴小声嘟囔:“还以为你是顶天立地的大帅,却不想还是个醋坛子。”

醋劲还不小,幸亏当时没发生点实质性内容,要不恐怕就不只是脸色难看了。

凌安之听的清清楚楚:“你再说一次?”

那个裴星元差点把他变成了前夫君,之后把他的小黄鱼儿叼走了,现在天下人悠悠众口还说是裴星元和余情有婚约,他在意点怎么了?

小黄鱼儿看凌安之瞬间沉下来的脸色,想到花折背后管他叫做凶神,以前还不觉得,看来这事真是踩到大猫的尾巴了。

不过估计凌安之也是敲打敲打她,她撒撒娇应该能混过去。

看凌安之对她这么在意,余情无视他的脸色,心里和灌了蜜似的,笑的更开心了:“夫君,你看你的反应,别说裴星元害怕,就是二郎神也吓回去了,他就是心里忌惮你,所以才请我去嘛,到时候会有元捷陪我一起去,他怎么可能再有什么举动?”

“嗯?”裴星元当时和他有些交情,救他确实是情分,不过趁机占了余情点便宜,直接触碰了他的底线,还让余情亲自去接应他,架子还不小。

余情继续撒娇哄他:“夫君,难道你还不信我对你的一片痴心不成,当时我也是被迫无奈,也算悬崖勒马了,还不是…为了你嘛。”

听到余情把人情都搬出来了,凌安之再拉长着一张脸确实显得自己太小气了:“元捷和胡梦生一步都不可以离开你,听到没?”

点一点余情就行了,倒不至于真因为这点小事为翼王失去了裴星元这样的人才,否则起兵的时候也不会周全的保全通知他。

再说裴星元如果真的想把他变成前辈夫君,当日不救他就行了,那人确实有些格局。

余情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没有她从中调停,两个男人怎么见面?见到了面子上全挂不住,还不得动手打起来?继续拍马屁:“我就知道夫君最大气容人了,你们以后这不是还要并肩作战嘛。”

凌安之点到为止,他嘴上不说,其实心中也最喜欢余情顾全大局的优点,他威风也耍完了,搂着余情脸贴脸地闭着眼睛享受一会静谧的时光,此去潼关路万重,再想卸甲都难了,等等:“你说裴星元快到洛阳了?”

出了潼关,便是洛阳,他虽然对如何攻打潼关已经有了战略部署,不过要是裴星元和他里应外合的话?

——三军将士,至少可以少伤亡数万人。

“嗯,他说带着山东驻军绕路前往洛阳,他号称去河南平匪,有办法拖住许康乾不让官军太早发现。”

“这个裴星元,确实是翼王捡到宝了,果然是带着大礼来的!”凌安之探手搂着余情的肩膀一跃而起,开始飞速的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