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小爱里

作者:刘小寐

这一晚,丁宸抱着儿子站在照片墙前,培养儿子的艺术天分。

小豌豆张开肉嘟嘟小手,指着驯鹿那张。

刚会说话时,大人问这是什么,他?回答:“怒。”

再大一点,发音清晰:“鹿。”

现在是,“北极。”

“爸爸,明天我想去北极。”

“北极太远了,周末两天回不来。”

小手指向另一张企鹅照,“那南极呢?”

丁宸亲一下儿子小脸蛋,“宝贝儿,你?已经去过了。”

时光倒流。

伴随着引擎轰鸣声,飞机降落在南美洲的大地上。

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

两人在飞机上睡足,神采奕奕地开始观光。

去北极那次,落地的感觉是冷。这次是热,夏天的温度,街边很多彩色的房子,一如热情奔放的阿根廷人,最热的是两人的关系——热恋中,理直气壮地牵手搂抱。

适逢蓝花楹盛放,整个城市被染上?一层梦幻紫。

许绿筱说:“像做梦一样。”

稍事休息,继续飞,赶往世界的尽头——乌斯怀亚。

这里是世界最南端,也?是一个安全宜居的城市,街道?干净,有各种手绘墙。

丁宸举起相机拍不停。当然也少不了给老婆拍,比如在一面画着“企鹅排队走”的墙,许绿筱站在队尾,摆出同样憨态可掬的pose。

轮到丁宸,他?选了一面画着怪人的墙,做鬼脸,秀肌肉。

回酒店看照片,许绿筱谦虚表示自己技术不够好,没把丁先?生拍得更帅。丁宸看着照片上?的自己,有一点点陌生,又觉得这才他?真正的面貌,她拍到了灵魂。

两个人在彼此的镜头下,都很放松,自然,那是只有在爱人面前呈现出的状态。

他?们订的是建在半山腰的温泉酒店。

全景落地窗,可以泡在温泉水里,眺望海峡或欣赏雪山。

许绿筱感慨:“真美啊。”

她亲一下身侧男人的脸颊,轻声说:“丁宸,我爱你。”

“像爱这个世界,爱生活一样爱你。”

丁宸愣一下,又有些罕见的羞涩,“居然被你?先?说了。”

他?用鼻尖顶她的鼻尖,低声说:“那我只好用行动表示了。”

两人在水中情不自禁地接吻,回到房间,开始真正的鱼水之欢。

她的脚趾擦过他?的耳垂,他?侧头,亲吻她的脚踝、小腿肚,本来还想好好折磨她,她掐了下他?的腿,无声催促。

每一种体位,都有独特的意义。

后背式,代表征服与臣服,面对面,在彼此的凝视中,身与心完美契合。

因为决定要孩子,所以没做安全措施,真正的无障碍交流,更是为蜜月增添几分情趣。

通常这种时候,丁宸都是无声发力,沉默而性感,特别的man。

这次,他?在她耳边说一句:“Greeny,myhoney。”

许绿筱觉得她的英文名,被他念出来最好听,缠绵动人。

心悸过后,她也在他耳边吐气如兰:“Mymoon。”

丁宸笑场,“我是你的月亮?”

她脸红红,咬着唇,“嗯。”

他?得寸进尺,“我还是你的初恋。”

“……嗯。”

“你?也?是我的。”

耳鬓厮磨时,再幼稚的情话也?让人迷醉不已。

一次做到天长地久,结束后,还都有些意犹未尽。

但为了接下来的行程,还是要克制。

两人裹着被子坐在窗口,看着一艘从南极归来的邮轮。

许绿筱自语般问:“是不是蜜月中的男女都如此,包括那些没能坚持下去的?”

丁宸用手指卷着她的发梢,“也?许吧。”

“都说那些坚持下去的,也?是爱情变成了亲情,可我不想,我要一直是爱情。”

她转身抱着他?的腰,带了小小执拗。

丁宸问:“这两种感情怎么区分?”

许绿筱的脸贴在他胸口,刚好听见他?如雷心跳,她说:“亲情就是两人牵手,像左手握右手,爱情是每次拥抱都会怦然心动?”

“那没问题了,我会一直帅到老,保准你?每次看见我都会心动。”

“……那我呢?”

她可不会青春永驻,而且也?没那么深度自恋。

丁宸的手抚摸她的后腰,说:“只要腰窝在,就能让我心动。”

当然,还有腿,还有锁骨,everywhere。

“……所以,你?就是喜欢我的身体吗?”

“没错。”他?强调,“一直没变。”

两人同时想到,东南亚潜水那次,浴室里,她的灵魂拷问。

那时他被问住,气鼓鼓一走了之。

还是太年轻。

现在么,手做着流氓行径,嘴上却是格外正经。

“有的婚姻抵不过大风大浪,有的经不起琐碎消磨,但归根到底都是出了问题,只要双方一起想办法,就都能解决。婚姻始于爱情,但经营起来就像做企业,企业目标是百年老店,婚姻的目标是百年好合。”

呃,这一番话,简直是令人刮目相看。

丁宸坦白道:“这是丁董事长的原话,正式跟你?求婚前,我跟他?求教心得。他?说,很多婚姻的破裂都是从不愿沟通开始。所以咱们约好了,有问题一定?及时沟通。”

许绿筱点头。

比如生育问题,就是丁宸提出来的。

她原本不想这么早,他?们都还年轻,而且春节过后,欧若拉和鼎盛的合作就正式启动,她这个丁家儿媳妇的身份,看似占优势,其实也?有很大压力?。但是想一想,早晚都要生,不如趁着体力?最佳时,对大人孩子都好。

***

次日起床,在朝霞中登船。

去别处叫“旅行”,来南极叫“探险”。

轮船离港,先?经过一道?平静的比格尔海峡,然后就进入传说中的魔鬼西风带,世界上?最宽且最深的海峡——德雷克海峡。即使躲过凶险风暴,也?有大浪和颠簸。

丁宸还好,许绿筱的反应比较大,吃了晕船药也没用,吐得一脸菜色,可怜兮兮被他?抱在怀里,老实待在床上?,听着杯盘叮当,过道?脚步凌乱。

窗外雾气弥漫,忽而又有一座洁白的冰山飘过。

丁宸问:“怕吗?”

许绿筱点头。

“后悔来南极吗?”

她摇头。

“后悔没去坐飞机吗?”

如果从智利出发,就可以不用坐船,还节省时间,可他们想要体验丰富一点。

许绿筱搂紧他的腰,再次摇头。

她很认同《围城》里对“蜜月旅行”的一段陈述:“结婚以后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颠倒的,应该先同旅行一个月,一个月舟车仆仆以后,双方还没有彼此看破,彼此厌倦,还没有吵嘴翻脸,还要维持原来的婚约,这种夫妇保证不会离婚。”

现代人旅行有多种选择,尤其是和丁宸出行,很少有舟车劳顿,她也不觉得非要刻意追求“穷游”,用琐碎的问题考验彼此。但这次的乘船方式,倒也?不失为一种试炼。

此刻,船在风浪中颠簸,胃里也?在翻滚,她却觉得,如果条件允许,新婚夫妇都应该经历一场“魔鬼之旅”。记住这一刻的休戚与共,相依为命。

直到离开魔鬼海峡,许绿筱才重回人间。

很快,他?们就迎来第一次登陆。

下船前,要换上御寒服,许绿筱还带了不少暖宝宝。

丁宸穿衣服的时候,一脸抗拒,心实喜之。

他?就喜欢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享受被她小心翼翼地呵护。

看来“豌豆少爷”这个名字没取错。

当乘上?冲锋舟、驶向白雪覆盖的南极大陆时,丁宸注意力高度集中,小心护着身侧的人,化身最英勇的骑士。

他?问:“知道为什么我决定来这里度蜜月吗?”

许绿筱回:“看蓝冰?”

他?点头,“还有大雪笼盖的世界。”

他?们俩的“人间至美”,集齐了“远树,月景”,就差这一幅。

丁宸举起相机。

现在是南极的“极昼”,晚上?十二点看到夕阳,凌晨三点差不多就天亮。

自然想到北极的极夜。

那时,他?们的关系暧昧不明,在漫长夜幕掩护下,真正越界,进入彼此生命中。

这一次,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的关系也?正大光明。

连续几次登陆,许绿筱最喜欢的一处叫做“天堂湾”。

蓝的天,白的云。

白的雪山,蓝的海面。像是互为倒影。

在这个美如天堂的地方,许绿筱和丁宸一起看了极昼之下的夕阳。

回到船上,又有甲板烧烤,从天堂,到人间烟火,饱眼福,饱口福。

当晚回房,又饱了艳福,打了一次“卡”。

结束后,丁宸抚摸妻子的平坦小腹,有些为难道:“希望种豆成功,又不希望。”

许绿筱随口问:“为什么?”

“这种感觉太好,以后都不戴了。”

“那你想让我生多少?”

“生一窝。”

许绿筱无语:“我是兔子吗?”

丁宸笃定?道?:“你?是。”

“那你呢?”

“我是狼。”

许绿筱:“……那我们生出来的是什么?”

丁宸言之凿凿:“狼兔。一个全新的很厉害的物种,可凶可萌。”

“还可神经。”许绿筱翻了个身,“我睡了。”

丁宸平躺了会儿,又贴上去,“要不要再打一次卡?”

“……不要,明天还要去看你?的蓝冰呢。”

丁宸差点忘了,来南极,许绿筱要看企鹅,因为她只能想到企鹅。

而他?,是为了蓝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