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哈哈一笑,挽住林谨玉的小胖手,赞道,“说得好!亏得你这孩子机敏,才没让奸人阴谋得逞。”
林谨玉不知该如何称呼了,冯唐笑道,“这是陈老国舅,陈大人。”
林谨玉对着二人行了一礼,笑道,“多谢两位大人仗义直言。”
两人扶起林谨玉谦虚了几句,陈临又问了几句春闱准备得如何?把自己孙子略一提过,先套了些交情,到了宫门口,客气的分手,各上各车。
林谨玉一掀车帘子,竟然有个标标致致的大美人儿在朝他笑,这徒汶斐属鬼的吗?下朝就没见到他,还以为走了呢。徒汶斐的握住林谨玉的手腕,拽他上车,合上车门,马上缓缓前行,林谨玉坐稳当了才问,“你怎么到我车上了?”
“来跟你讨个主意。”徒汶斐握着林谨玉的小胖手揉捏着,真软乎,快摸不着骨头了,“你把贾雨村搁进去,怕是有些用途吧?既然我是主审,少不得先为你出出气,让他难过些时日。”
林谨玉摇头浅笑,望着徒汶斐不说话,徒汶斐一笑,捧着林谨玉的小胖手亲香了一下,道,“去我府上,还是你府上?”
马车赶往林府。
林谨玉回府,先命人摆上早膳,这一大早上饿得都没力气了,徒汶斐笑道,“以后你早上起来先垫补些,有时朝上事儿多,不吃些东西在肚子里,熬不住的。”
小厨房早备着菜呢,一直地灶上温着,不大工夫便送了过来,六菜一汤,林谨玉先填补了两口稳住心才问,“皇上说赏的金子,要到哪儿去领啊?”
“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的。”徒汶斐笑道,“惦记这个做什么?真缺银子使,跟我说一声。”
林谨玉白他一眼,“你说实话,到底为啥躲我车里?少在我跟前弄鬼,你府里长史幕僚有的是,我不吃你的银粮,也犯不着给你出主意。”
徒汶斐笑着给林谨玉布菜,“咱俩啥关系,别说得这么生分嘛。玉包,虽然你不大信我,不过日久见真心,你也别太防着我了。难不成你觉得父皇的金子好拿,也不怕烫了手!这事,既然甄惟存说你父亲的旧帐有问题,朝廷便得派人查上一二,跟你家也脱不开干系。”
林谨玉夹着小蟹黄包儿,一口一个,连吃了十几个也没带停,徒汶斐生怕他撑着,忙给他盛了碗百菌汤,林谨玉喝了两口,道,“我真不明白,朝中文武百官,皇上把我算进去,是个什么意思?”
“说起来父皇也为难,因着皇祖父念旧,老臣皇亲们父皇也不好动……”徒汶斐也不大好说他皇爷爷的不是,转而道,“你既然是舅舅教出来的,之前,嗯,跟父皇也熟,父皇这是拿你当心腹呢。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又不用你出头出面儿的,功劳父皇自记在心里,于你日后出仕也是有益的。”
林谨玉思量了一回,觉得不算亏,瞟了徒汶斐一眼,叹道,“我爹过逝,朝廷嘉奖,才赏了一千银子理丧。我还说呢,这回皇上忒大方,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金子,如今算起来,可就是三千两雪花银了。还是你们父子连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徒汶斐笑着去捏林谨玉的鼻子,“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话都说明白了,你也少装傻。稍微吃两口就得了,再一个时辰就是午膳,这会儿吃这么多,一会儿你还吃不吃了?”
林谨玉放下筷子,命侍女收拾了,漱过口,便跟徒汶斐念叨起正事来。皇上肯用他,当然是好事。人出仕为的啥,高官厚禄身份地位而已,反正林谨玉没啥躹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伟大情操。林如海当年真是走了一步好棋,让他拜许子文为师,虽然他之前误会了徒景辰的身份,不过说不准徒景辰更会因此信任他。林谨玉先问,“你是怎么想的?”
徒汶斐心中早有腹稿,笑道,“有了贾雨村,倒是给我解了一桩麻烦。甄家这几年还好些,当年太祖皇帝巡视江南,独他家接驾四次,端得是煊赫非常。吴忧都活稀泥,可见其中定有重大隐情。我与汶政,同为主审,身份上纵然压得住,不过也没得亲自审讯问口供的道理;吴忧李诚爱惜羽毛,定会相机而动;我看贾雨村此人无耻贪婪,倒可以借他一用做个先锋,想来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林谨玉握住一盏茶,点了点头,道,“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想不出别的,不过,皇上用贾雨村还有个好处。他姓贾,上皇最怜惜老臣,皇上以孝治天下,有些话,上皇说了,皇上便不能反着来。介时,你们只须把贾雨村抛出去,说此人出身荣国府,就看上皇怎么选?保甄家,那你们就端了四大家族;若是保荣国府,除的便是甄家。所以,你们这次应该明审甄家,暗地里要做两手准备。”
徒汶斐知道他皇祖父惜老的毛病,长眉微蹙,拧出淡淡的愁绪来,使得林谨玉那颗有些好色的小心脏不争气的蹦了一下,忙用茶碗盖住脸,喝茶。徒汶斐忍笑问,“若是上皇两边儿都要保呢?”
林谨玉眼睛一弯,也笑了,摇头道,“不可能。你们皇家的事我虽然不清楚,不过,上皇首先还是一个皇帝,纵然人老心软,念旧却不糊涂。再者,为何皇上继位几年,上皇不过每十日临朝,皇上仍要遇事请教上皇?皇上,又为何点忠顺王世子与殿下同审?”
“你是说……”徒汶斐猛得握住林谨玉的手腕,林谨玉拍了拍徒汶斐的手,温声道,“殿下,我什么都没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并不是很清楚,可是,您身为皇上的嫡长子,任何时刻,您都应该为皇上分忧。”
徒汶斐心中一派激动,望着林谨玉温浅的笑忽然平静了,苦笑道,“我失仪了。我从没想过,父皇会如此信任我。”
“殿下何必自薄。”林谨玉翻个大白眼,这也值得瞎高兴,真不知道徒汶斐以前是过得怎样的凄风苦雨没爹没娘破篷漏屋的黄莲日子。不过,人也不能太贪心,你能从元后的肚子里出来,高高在上做着郡王,要啥有啥,还想着家庭五美,怕会贪心遭雷劈,对着门口呶了呶嘴,道,“殿下快去办案吧,我也要念书了。”
徒汶斐笑,“多谢你,谨玉。”
“我是依旨办事,你要谢也该去谢皇上。”林谨玉见徒汶斐脸色微微黯然,笑道,“你听到实话应该开心才是,这么板着脸,可见是个不能纳谏的。”
徒汶斐捏了捏林谨玉的包子脸,正色道,“你能为我考虑,哪怕是出自父皇的旨意,我仍然开心。”
林谨玉忽然觉得徒汶斐正儿巴经的说话时比往日嬉皮笑脸用美色勾引他顺眼多了,将人赶走,去内宅见姐姐了。
春闱转眼即到,林谨玉穿着五六层的单衣挎着卖鸡蛋大婶儿的竹篮揣着身份证件在贡院门口经过上下搜身层层查检后拿着牌号到了自己的专用考间,并在这里要度过漫长艰辛的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