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祝焱和赵林的谈话不会太长,但是赵林副书记却始终没有出来,检察长李度不停地看表,开始焦燥不安,最后还是忍不住走到门外,给祝焱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此时,祝焱与赵林的正式谈话也就结束了,两人都是县委重要领导,办公室也是着,但是两人都是大忙人,开会、谈话、视察、座谈,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说不完的话,县委的意图也就在他们翻来覆去的讲话中,如春雨一般,慢慢地贯彻了下去。
另一方面,一个大县管辖着数十万人口,二千多平方公里,总有各种麻烦事从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象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还真是一件奢侈事。
“每次回家看着父亲钓鱼,母亲在院子里忙碌,心里就特别羡慕,有些时候真想就解甲归田,去过无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赵林“噗”地笑道:“祝书记,你肩负着益杨数十万人民脱贫致富的重任,只有实现了这个任务,你的田园梦才能实行,现在真要你回归山林,你心也静不下来,伯父伯母可是功成名就这才退了下来。”
祝焱用笔记本压住一叠文件,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去考虑这些麻烦事,“武侠小说里面,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经成了一种套话,其实人在官场,更是身不由已,整个官场就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我们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就算是自己不动,也会被巨大的惯性带动着。”
赵林叹道:“我的欲求不高,恪尽职守足矣。”
祝焱接口道:“真要是人人都能恪尽职守,我们国家早就第一富强了,这个要求看起来很低,却很实在的,比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更有价值。”
说起道德,祝焱又道:“我们对小学生的标准很高。总是教育小学生要爱国爱人民爱社会,要胸怀世界。要勤劳勇敢,而对于政府官员,道德标准就明显降低,只要能做事,不贪腐,就是好官。”
谈兴正浓,检察院李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事情又来咯。开工。”祝焱将把香烟在烟缸里弄灭,意犹未尽地道:“等有了空闲时间,把小侯和小任带上,找一个农家,痛痛快快打半天双扣,我们两个老家伙教训这两个年轻小伙子。”
等赵林离开,李度就走了进来。
“刚才我接到沙州检察院的电话,杨卫革的亲属带着上访材料到了沙州检察院,反映益杨检察院乱抓人和刑讯逼供,据说他们还要到省检察院去反映。”
祝焱一扫聊天时的闲散。双目炯炯有神,眉毛轻扬,道:“李检,这个度你要把握好,在不违反刑诉法地原则和前提下,精心组织对杨卫革的审讯,不能让有地人抓住把柄,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有没有这个信心?”
“县委支持检察院的工作,你们要克服干扰。”
李度见祝焱态度很坚决,自信心大增,道:“有祝书记支持,我就甘愿做马前卒,将这一包蛀虫全部收拾掉。”
李度谈话同时,信访办贾大刚主任从底楼走了上来。他手里拿着传真件,找到了综合科,综合科长刘涛一看内容,就给侯卫东打了电话。
贾大刚是第一次与侯卫东打交道,他道:“沙州信访办打电话过来,说是益杨县有三十多人堵住了市委机关,打着横幅说检察院乱抓人和刑讯逼供,要求我们立刻将这群人接回来,做好安抚工作,并于一个月之内向沙州信访办回复。”
贾大刚是老机关。又位于府办和信访办这种敏感部门,消息灵敏,接到沙州市信访办的传真和电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审计组入驻土产公司、检察院纵火案两件事情,他知道里面的水很深,便拿着传真件给桂刚作了汇报,同时又来到了县委办。
在侯卫东看材料的时候,贾大刚解释道:“这一群人到沙州市委市政府去闹事,引起了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所以接到通知以后,我分别将此事给县委办和县府办的领导汇报。”
信访件很简单,侯卫东一会功夫就看完了,他将信访件扬了扬,道:“这是恶人先告状,检察院应该依法行使职责,不能因为上访就打扰了检察院地正常工作秩序。”
在许多干部心目中,领导秘书的态度往往和领导态度是一致的,贾大刚正是持有这种观念,
地道:“现在的老百姓根本不讲理,动不动就上访,政府就要让步。”说到这里,他又叹息一声,道:“政府也比以前软弱了,只要闹要的人多就息事宁人,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闹事的人越来越多。”
侯卫东见贾大刚附合着自己说话,心道:≈大刚好歹是县府办副主任,没有必要讨好我吧。”他觉得刚才态度有些生硬,便笑着道:≈主任,我等会去向祝书记汇报此事。”
贾大刚笑容可掬地道:“那我就先按照正常程序行运作,县委领导对此事有什么要求,请侯秘和刘科长及时传达给我们。”刘涛客气地道:≈主任是府办老领导,怎么跟我们客气,有什么情况多沟通交流。”
回从综合科出来,就看见李度已经走到了楼梯上,李度看见侯卫东出来,笑着走过来,主动与侯卫东握了握手,道:“祝书记安排检察院每天汇报杨卫革的案子,由专案组柏宁副检察长每天向你汇报案子进展情况。”
侯卫东忙道:“李检别客气,有些尽管吩咐。”
“你是祝书记身边的人,我们哪里敢吩咐。”李度热情地道:“听说侯秘毕业于沙州学院法律专业,有你这种内行在祝书记身边,对政法系统都是一个促进。”
将李度送到了楼梯,侯卫东在心里道:“切,现在我的层次已经上升到能够促进政法系统建设,真是想捧杀吗。”他研究了一翻信访件,这才送给祝焱。
祝焱看完沙州市信访办地传真件,随口问道:“小侯,你对此事怎么看?”
侯卫东字斟句酌地道:“我大学是法学专业,从法律角度来说,检察院依法行事,没有任何过错,掌握的证据足以支持这一行为,杨卫革的亲属到沙州市委市政府去吵闹,应该是受人鼓动挑拨。”
“做这事的目的?”
侯卫东想到自己在检察院的经历,道:“莫非有人怕杨卫革熬不过检察院的审讯,特意将事情曝光,硬迫检察院不敢上手段。”
尽管侯卫东说得很隐晦,祝焱还是听得很明白,“按照你的说法,杨卫革这个带头违法乱纪地蛀虫,是想用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掩盖罪证。”
侯卫东道:“如果不上手段,杨卫革就可以死不承认,或许很多人最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祝焱想了一会,才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否则杨卫革的家人也不会直接就到沙州去。”他自嘲道:“贪官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执法人员却要采取非法手段才能执行,这是不是有些黑色幽默。”
侯卫东认真地道:“这或许是时代进步的表现。”
祝焱不想过多地说这处话题,道:“这其中的深意留给历史学家来评价,现在首要任务是把事情办好,给你一个任务,每天与检察院柏宁保持联系,密切了解案件的进程。”
他看了看手表,又道:“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就十二点,今天中午是什么安排?”
侯卫东道:“今天市商委副主任钱宁到益杨检查工作,中午安排与钱主任共进午餐。”
听说又要喝酒,祝焱无可奈何地道:“我这胃算是贡献给**了。”
侯卫东很理解祝焱,他已经被层出不之穷的宴会弄怕了,老百姓说起**天天喝,其实不是局中人,哪里知道天天喝小酒地就如受刑一样,而且是笑容满面地受刑。
“还有二十分钟吃饭,小侯,把中央商务区的效果图拿过来,你再打电话问一问张亚军,新城区的中央商务区效果图做出来没有,如果出来了,让他赶紧送过来,这项工作布置得很急,也不知道张亚军完成没有?”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打通了电话,建委主任张亚军心情很不错,笑哈哈地道:“昨晚建委几个技术人员做了一个通宵,才把效果图做出来,很精美,我马上派人送过来。”
刚挂断张亚军的电话,手机又拼命地响了起来。
“小佳,你要到益杨来,太好了,什么时候?”
“下午,园管局一把手要到益杨来,他跟马县长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