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全书记发展银行十亿货款一事很是重视,从岭西回到沙州以后,立刻将益杨县杨森林、马有财以及相关局行负责人召集起来,认真研究此事。
昌全书记道:“前期工作很顺利,祝焱同志在党校学习期间,为了促成此事,五次到发展行去拜访郑朝光,这种一心谋事业的精神何其宝贵,如果益杨所有干部都有这种精神,何愁我们的事业干不好。”
杨森林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滋味都有,他奉命到益杨来之前,是带着搏一把的决心和信心,到了益杨以后,实际工作比想象中更为具体,县域经济如一潭死水,没有巨石去振动,很难有滔天大浪。
“马县长,这一段时间忙里忙外,还没有特意去拜访祝书记,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到岭西去一趟,顺便与郑朝光接触一次。”全书记话说得很明白,十亿货款的前期工作祝焱已经帮着完成,后期工作就要看益杨县委、县政府的努力,杨森林对此事不敢怠慢。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马有财取出手机,就给祝焱打了过去,打电话之时,有意无意侧了侧身体。
将电话翻盖啪地扣了下来。“他等我们吃午饭,季书记也在。”
上了车,杨森林再次感到孤独之意,他愿意当孤军奋战的勇士,可是益杨就如盘丝洞一样。总有莫名的丝线试着将人捆绑,让人挥舞不开手脚。
杨森林与祝焱也是熟悉的。在他地印象中,祝焱总是彬彬有礼,很谦逊的样子,但是这一段时间,甚至包括研究并不太重要的人事问题,无时无刻都有祝焱的影子在里边,组织部老柳,分管组织书记季海洋。对他亦是恭敬中带着些疏远。而马有财,更如隔关一层玻璃,看得清清楚楚,却始终不能真正地接触到。
就在杨森林和马有财前往岭西之时,侯卫东陪同张木山前往上青林望日村打猎。在上山之前,他特意叫上了曾宪刚,曾宪刚虽然是独眼。却由于当过兵的原因,枪法依然出众,与张木山地精准枪法,倒也是相得益彰,
侯卫东没有当过兵,自然不敢在枪法上与两人一较长短,因此,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充当着看客。
中午,张木山的助手就将背囊解开,里面是水、压缩饼干、牛肉等男人食品,张木山咬了一口压缩饼干,道:“偶尔吃吃这东西,就想起以前当兵地生活,人啊,不服老不行。”
曾宪刚把七只姚放进大袋子里,坐在地上喝水,道:“我在部队也算是神枪手了,张总枪法很好啊。”
张木山摸了摸手中的小口径猎枪,道:“我是侦察兵出身,在越南打过仗,这么多年不摸枪,退步了,要是退回十年,那只野兔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又道:“听说曾主任到城里开了店,生意如何?”
曾宪刚在益杨县城里开了店,还经营着他的石场,同时占着英刚石场的股份,腰包鼓了起来,眼界也开了,渐渐从妻子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战友在福建开建材厂,生意做得大,我现在是岭西地区的总代理,正准备到岭西去开店。”
上一次打猎,张木山与曾宪刚见过面,知道曾经发生在他身上地事情,见他神情比以前好多了,道:∪然要到岭西去开店,以后我们楼盘要用建材,你也可以来投标。”
曾宪刚知道张木山生意做得大,他的楼盘规模一定不会小,道:“张总要多关照。”
张木山认真地道:“庆达集团所有大宗商品都是采用招投标制,有许多限制条件,只是欢迎你来投标,至于能不能中,我就不管了。”
侯卫东接口道:“宪刚,张总给了你一个机会,一定要抓住。”
在曾宪刚家里,用文火慢慢地炖了姚,侯卫东又陪着张木山到铁肩山,暗中看了水泥厂建设。
吃过午饭,一行人又全幅武装到了山里,这一次运气更佳,居然打到一头野猪,张木山很是兴奋,把野猪放到了越野车上,准备晚上回去开野猪宴,请集团中层以上干部全部参加。
五点钟,张木山这才来到了新管会,在新管会转了一圈,在正在打造地新管会科技园停了下来,张木
地观察了地形,道:“卫东,这块地很好,轴承厂就只是不在科技园里面了。”
侯卫东爽快地道:“新管会是由岭西省批准成立的,新管会科技园只是其中一个小项目,并没有在岭西备案,也没有在沙州备案,这块牌子,挪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科技园,这一点请张总放心。”
张木山使劲地拍了拍侯卫东的肩膀,道:“事情就这么定了,轴承厂投资上亿,土地需要二百亩左右,请你多费心了,具体的事情还是请黄总与你们谈,我就告辞了,赶回去请大伙吃野猪肉。”
三辆小车从新管会办公室经过,见办公室外面围着上百的老百姓,侯卫东急忙给杨柳打了过去:“办公室是怎么一回事情?”杨柳道:“侯主任,我正准备打电话汇报,刚刚是粟家村地人,说是没有付征地款,要我们马上付钱。”
征地款其实早就到位了,只是粟家村的村民认为补偿过低,纷纷拒绝领款,此事是由张劲来牵头解决。
张劲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道:“侯主任,群众地情绪很激动,有人躲在人群里扔石头,是不是请公安局多派些人来。”
公安局长商光化与侯卫东有些交情,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想着警察要来,侯卫东心里也就轻松下来,他将张木山送到了高速路口,这才往回赶。
纪委书记钱治国也打了电话过来,口气很严历,道:“侯卫东,你在哪里?”
“高速路口,正在送客人。”
“赶快回去,村民跟机关打起来了,赶快制止,坚决不准机关干部动手,否则纪律处分。”
侯卫东没有料到事情这么紧急,他给办公室打回去,只听到忙音,始终打不通,到了门口之时,见到防暴队员已经控制住局面,村民们仍然很激动,不时可以见到有石块、矿泉水瓶朝院内飞去。
院内一片狼籍,水泥地面上还有斑驳血迹,鲜红血迹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格外刺眼,
侯卫东心里一跳,忙朝干部那边看,几个人鼻青脸肿,还有一人在流鼻血。
张劲衫衣被撕烂了,眼圈青肿,捂着眼睛在喘粗气,他身边几个青壮年都不同程度受了伤,气愤地对侯卫东道:“我正在跟他们谈,不知谁扔了一块石头,易中成当场就碰昏过去,已经送到医院了。”
四周的群众还在哄,很快就由“干部打人了”变成了“警察打人了”,治安大队长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胖子,他后背全是汗水,指挥着防暴警察将村民们朝外面推挡。
粟家村的村民都是城郊人,同偏僻地区村民相比,见多识广,也不怕事,经常抱起团来与来犯者对抗。此时防暴警察出动,年轻人便住了手,一群老太婆老大爷冲到警察面前,头发花白,走路都是颤着、歪着,防暴警察只能眼看着,根本不敢挨一下。
饶是如此,人群中还是传来的怒骂声:“太没有良心了,连老人也打。”
一位村民子女是外地上学的大学生,恰好在家里,他是学校的摄右协会的,拎着相机就是一阵狂照,村民人多,机关干部也没有办法抢到这相机。
城关镇副镇长也带着村干部过来了。
对峙到傍晚,村民们才陆续散去,新管会侯卫东、张劲、章湘渝、城关镇书记、公安局商光化都被叫到了县委,副书记季海洋、纪委书记钱治国、高副县长参加了会议。
季海洋主持会议,道:“侯主任,为什么不约束干部,现在村民有六个在医院里躺着,村民还准备到沙州市政府,是怎么搞的。”
侯卫东此时已经搞清楚的事情原委,他理了理思路,道:“今天到新管会办公室来的人都是粟家村的村民,他们是为土地款而来。”
季海洋追问道:“占了土地,就要付土地款,财政这么紧张,也保证了这一块,为什么没有发下去?”
“土地款严格按照县里标准赔偿,一分都不少,只是村民们要价太高,拒不领钱,秀云药厂厂房开工在即,为此我们按照正规程序向法院申请了强拆。”
侯卫东自嘲道:“我们还没有强拆,村民反而先闹了起来。”
钱治国皱着眉头道:“做工作要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村民也是通情达理的,不要动不动就搞强拆。”